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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悠悠,今年十六,是村頭茶樓掌柜的女兒。
因我生得好看,自去年及笄以來,想要求娶的人幾乎踏破了我家茶樓的門檻。
可我最喜歡一個在酒樓長住的書生。
父親說,那是今年的秀才,小小年紀便高中秀才,以后定能出人頭地。
我喜歡他。
可那秀才總是不愿意正眼瞧我,老是瞥我一眼便羞得滿臉通紅,真是個木頭樁子。
父親說,那秀才前幾日向他遞了一封信。
說不出月余,他爹娘便會上門來提親,問我可否愿意。
我自是愿意的。
可有一樁怪事。
自我記事以來,總能瞧見一個身著黑袍之人。
他長得真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想必天上的神仙也不過如此吧。
他總是直直地看向我,那眼神中滿是悲傷和愛慕。
可我分明不認識他。
今日是秀才的生辰,我早早便去出坡上采野花,想為他編一個小花環(huán)。
可在山坡上,我又看見了那黑袍男人。
我環(huán)顧四周,這山坡上,除了我與他之外再無旁人。
雖他看起來極其危險,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不會傷了我。
我鼓起勇氣,走到了他面前。
“你,你認識我嗎?”
我只是輕聲問了一句,誰知他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半個時辰后,我與他一道在我山坡上,同他看著同一場日落。
他的聲音很空,空得像是不存在于這個世上的人。
“有空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也許是氛圍太好,又或是因為今日的落日太美,我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他沒有看我,只是依舊看著遠方。
“你相信輪回嗎?我愛著一個女孩,這已經(jīng)是她輪回的第九世了?!?br>“我看著她在每一世降生,結(jié)婚,生子,老去,死亡,然后再入輪回。”
“我無法干預她在人間的生活,我只能在她每一次輪回之時,為她選一個美滿的下一世。”
聽著他的話,我心里一沉。
這不會是,阿娘說的瘋子吧?
阿娘說,瘋子是會殺人的,我只能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她認識你嗎?你為何要幫她?”
他雙眼通紅,似乎我的問題于他而言很難回答。
“我愛她,但我對不起她,我負了她?!?br>“我曾站在眾生之巔,是這世上最清高之人,我愛她但不敢承認?!?br>“直到她死后,我便去到了她的世界,成為了新的她,替她守護著她的子民?!?br>我心下嘆息一聲,我喜歡秀才,秀才也喜歡我。
我想了半晌,要是秀才不喜歡我的話,我也會很難過的。
我再次小心翼翼開口。
“那她還會回來嗎?”
他終于將眼神放在我身上,開口的瞬間眼淚便落了下來。
“不會了,她曾說過,與我再不相見?!?br>“她說神魔殊途,與我不同路,于是我由佛成魔,走上了她的路,可她再也不會回來了?!?br>“你說,她會原諒我嗎?”
我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太陽,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乎落下了山去。
再不回去,秀才的生辰便要過了。
我趕忙站起身想要走,走了兩步以后,我回頭看向身后那個一襲黑袍的男人。
他眼中的悲傷不減,甚至更重了。
雖他看起來腦子有些不正常,但終歸是可憐人。
想了想,我輕聲開口。
“我不是她,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你?!?br>“可是我覺得,她希望你過得好?!?br>“至于別的,既然她說再不相見,那你就莫要再去叨擾她了?!?br>說完這些話,我匆忙下山,還要趕回去做花環(huán)呢。
這時,他的聲音再次在我身后響起。
“小娘子,你要記住?!?br>“我叫白玄?!?br>我轉(zhuǎn)過身去,背著光,我看不真切他的臉。
可我還是點了點頭。
白玄?
真是奇怪的名字。
罷了罷了,趕緊回去吧。
小秀才還在等我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