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傅,我和她……還有可能嗎?”
落日夕陽。
茅山山腳。
卜卦算命攤位前,頭發(fā)凌亂的年輕男子,一臉憔悴地盯著對面的小道士。
還有兩天他就要舉行婚禮。
可新娘的不雅視頻,像是病毒一樣,入侵了他的手機(jī),粉碎了他對婚姻的一切向往。
來到茅山,也只想算上一卦。
這一卦求的不是姻緣,更像是一份心安理得。
“六爻算盡天下事,梅花化解人間苦?!?br>
“其實(shí),在你等卦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了卦象結(jié)局?!?br>
“緣聚緣散一瞬間,先生有錦繡前程,何必執(zhí)著眼前。”
“放下吧?!?br>
拾起地上的六爻錢,小道士嘆息一聲,緩緩抬起頭。
和年紀(jì)不相符的一雙幽暗眸子,似乎已經(jīng)看穿對面男子的一切。
聞言,年輕男子沉默了好久。
隨后放下了問卜錢,說了一句“謝謝”,起身離開了卦攤。
余暉下,那道身影,顯得格外落寞。
【為凡人解惑,功德點(diǎn)+1,炁+1】
就在年輕男子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時,小道士的耳邊響起了一串電子提示音。
沒錯,小道士是個穿越者,叫許安念。
許念安,這個名字是他師傅取的。
寓意一生平安。
許念安的師傅叫鄭子衣,一個獨(dú)臂獨(dú)眼的上清老道士。
也是八奇技《通天箓》領(lǐng)悟者鄭子布的親弟弟。
當(dāng)時甲申之亂,36賊名單被泄露,鄭子布被一路追殺,最終臨死前把悟得的《通天箓》傳授給了陸瑾。
而鄭子布的家人,當(dāng)時也受到了牽連。
老道士鄭子衣的一只眼睛,還有一只手手臂,就是在當(dāng)時失去的。
殘疾的鄭子衣孤苦一生,直到十八年前,在茅山的后竹林,撿到了還是嬰兒的許念安。
從此,師徒兩人相依為命。
雖然鄭子衣是個殘疾,可從小也沒讓許念安餓著,還教他讀書識字,甚至傳授了一些茅山的手段。
當(dāng)然,許念安最拿手的就是卜卦測字。
因?yàn)檫@是一個飯碗。
只要把這一項(xiàng)技能學(xué)精,不說大富大貴,最起碼能給師傅一個安定的晚年。
作為一個穿越者,又是《一人一下》的穿越者,系統(tǒng)覺醒自然也是標(biāo)配。
許念安的系統(tǒng)覺醒于三年前。
一個功德系統(tǒng)。
完成系統(tǒng)任務(wù),會有獎勵。
平時做好人好事,也會有獎勵。
反正大獎勵不多,小獎勵不斷,三年時光,許念安也積淀了不少炁和手段。
一人之下中,人是英雄,“炁”是膽。
唯有炁夠足,手段夠狠,才能在這個到處都是異人的世界站穩(wěn)腳跟。
許念安雖然是個上清小道士,平時研讀經(jīng)典,磨練品性??伤睬宄挥袚碛欣做侄?,才配談菩薩心腸。
他的師傅就是最好的例子。
明明那么好的一個人,可依舊在這弱肉強(qiáng)食的異人世界,失去了一條胳膊和一只眼睛……
天色已晚。
收拾好卦攤,又在山腳買了一只燒雞和一瓶酒,許念安匆匆向后山竹林走去。
竹林深處的兩間瓦房,就是他和師傅鄭子衣的住處。
月光升起。
蜿蜒的石道上,落滿了竹葉,還有斑駁的陰影。
一陣清風(fēng)襲過,竹葉沙沙作響。
在距離瓦房還有百步距離時,許念安停下了腳步,眉頭不安地微微皺起。
瓦房堂屋門打開。
微弱的燈光,把兩道影子拉得極長。
許念安定睛看去。
獨(dú)臂獨(dú)眼的師傅,正佝僂著背,極其卑微地在和一個老者道別。
那老者鬢須全白,身姿挺拔,舉手投足間都散發(fā)著不俗的氣息。
“陸瑾!”
許念安瞇起眼睛,看著踏出門檻的老者,咬牙默念了一聲。
陸瑾,異人界十佬之一。
陸家的家主。
對于這個老頭,許念安沒有一點(diǎn)好感,甚至打心里有些憎惡。
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愛。
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要說許念安這個穿越者,和大名鼎鼎的陸瑾自然沒有交集。
可他師傅鄭子衣則不同。
當(dāng)年36賊悟出八奇技后,36人的名單也被泄露。
從此,召來無休止的追殺。
鄭子布死前有兩愿,一是希望將《通天箓》傳承下去,所以交給了最信任的陸瑾。
二是希望陸家動用關(guān)系,保下自己的家人。
天不隨人愿。
在鄭子布死后不久,他的家人全部被覬覦《通天箓》的異人屠殺殆盡。
只有鄭子衣在失去一條胳膊和一只眼睛后,用假死的方式茍延了性命。
而當(dāng)時的陸瑾可以阻止這一切。
他不僅可以救下鄭子布的家人,甚至可以救下鄭子布。
可他偏偏沒有那么做。
三一門被滅,讓年少的陸瑾失了心性,選擇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多年的摯友,死在了眼前。
其中緣由,則是因?yàn)猷嵶硬己蜔o根生結(jié)義。
可他忘了……結(jié)義在前,滅門在后。
和無根生結(jié)義時,鄭子布也不知道將來會發(fā)生什么,更不知道三一門會因?yàn)闊o根生而凋零。
作為穿越者,許念安真心為陸瑾不恥。
更為自己的師傅鄭子衣感覺不公。
當(dāng)時的陸瑾哪怕有一點(diǎn)惻隱之心,自己的師傅也不會像條老狗,拖著一條胳膊,一只眼睛,活了大半輩子。
一生無暇,像特么一個笑話。
“陸兄,天黑了,山下不好走,慢一點(diǎn)?!?br>
堂屋內(nèi),鄭子衣仍在揮手告別。
陸瑾沒有回頭,只是心思沉重地大步向前。
在與許念安擦肩時,都沒一絲察覺。
“師傅,那老頭過來作甚?”
回到堂屋,許念安放下了燒雞和酒,盡量讓自己平靜些。
鄭子衣自顧自倒上酒,長瞇了一口。
對于失去了一條胳膊和一只眼睛百歲老人,每到夜里,身體都疼痛難忍。
那一杯酒像是一口良藥。
能抑制那暫時的疼痛,也能讓他夜里睡得更安穩(wěn)一些。
“你認(rèn)識他?”鄭子衣緩緩放下酒杯。
“哼……”許念安輕笑一聲,“異人界十佬,陸家家主,誰不認(rèn)識?!?br>
“也是我的老朋友?!?br>
“很多年的老朋友?!?br>
提起陸瑾,鄭子衣的臉上掛著真摯的笑容,“當(dāng)年,我,他,還有我哥……我們?nèi)岁P(guān)系可好了,甚至可以說是生死相交的哥們……現(xiàn)在他風(fēng)光了,我是真的高興……念安,你看,他還給我送了壽柬,下個星期就是他一百歲壽宴……時間過得真快?!?br>
這時,許念安才發(fā)現(xiàn)桌子上放著一張紅色的壽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