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白云把他一拍,輕搖著腦袋說:只能算半個。
半個?陳桐不解,向白云解釋道:你介紹給我我再把他介紹給臺里
哦!不對!他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我再把他介紹進(jìn)組里
怎么說我才算他真正的介紹人!他說,陳桐一拍手:也對啊!
兩人一唱一和,仿佛我要進(jìn)軍演藝界是個板上釘釘?shù)氖?,說白了陳桐介紹我認(rèn)識了向白云然后向白云將我介紹給某知名導(dǎo)演,剩下便是出道。
我怎么聽都像是兩個神經(jīng)病在跟我講哲學(xué),我搖了搖腦袋,打算找借口離開,向白云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說:兄弟,你先別著急走啊,后面還有許多事要談呢。之后他便看向陳桐十分考究的說道:陳桐老弟,你看白天大家都有事,要不今晚你組個局吧,我們邊吃邊聊你看怎樣?
陳桐沒有推脫只是有點突兀,向白云依理說道:老弟,人是你帶來的你可不能不管啊。
陳桐抓著腦袋詢問著:可你晚上不是要去臺里上欄目嗎?
向白云回著:嗨,我這欄目不叫子夜悄悄話嘛,不礙著吃飯。
陳桐一拍大腿:那那成吧。
我在心里想,原來又是一個蹭吃的鬼。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原因昨晚我媽打電話說要來看我。
我在電話里說:媽,你能趕在星期天嗎?明天我可要去醫(yī)務(wù)科報道,沒時間招呼你。
我媽說:誰要你招呼了,我大早坐老鄉(xiāng)的順風(fēng)車來,看看你就走。
其實我媽是來給我送些平常的東西,她不放心我一人在外的,上學(xué)這些年她沒少去學(xué)校瞧我,總會捎些我愛吃的菜。
我在門口張望,碰見從外面讀完英語單詞回來的胡鳳。
胡鳳算是個女強人,典型的身殘志堅那種,她要考研,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的醫(yī)學(xué)研究生。
我沒她那股子沖勁,只有羨慕崇拜贊嘆她的份。
胡鳳看見我我看見她,相互打了個招呼,她問我起個大早干啥,我說去接個人,她問誰,我說我媽,她點點頭。
一兩步,她回過頭叫住了我,我問什么。
她瞅了我半天的說道:方思誠,你是不是對我們家瑩瑩做了什么?
我糊涂,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說道:沒有!那昨晚我們家瑩瑩做夢干嘛叫著你的名字?
我在心里一怔,這下我算是跳進(jìn)黃河里也洗不清了。
就只是無意間瞧了一眼女人的身體,她就那樣對我懷恨在心?
你說到底有沒有?她追問,那晚我騎車載著薛佳瑩回宿舍,她不勝酒力,路途中我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安分的舉動。
哦!這樣我才明白,原來她是胡亂聯(lián)系那晚的事。
我說真沒有,然后一番哲學(xué)邏輯的告訴她說,人有些時候會在某種無意識狀態(tài)下做出些毫無根據(jù)的反應(yīng)。
比喻說今天我碰見一個人,那人踩了我一腳,沒有道歉而我耿耿于懷,夜里我便夢見自己打了那人一個嘴巴。我說。
她一臉迷茫道:這么說那是我們家瑩瑩做了什么對不住你的事了,然后才在夢中叫著你的名字。
她給我說了一個愣,沒想她把我的哲學(xué)邏輯理解的如此透徹,連我自己都來不及明白。
啊可以這么說。我勉強點著腦袋,她好奇的問:這是誰的哲學(xué)?
我胡亂告訴她說,泰戈爾。
胡鳳一瘸一拐的走了,母親沒多會出現(xiàn)在了通往宿舍的路口,同行的還有一只手的曹爸。
曹爸是我后爸,我上初中那年,他在工廠做工叫機器扎斷了手。
曹爸不像魏祥和,他是一個老實本分人,雖然沒多大能耐,但對我媽確實沒話說。
他個不高,長相也沒有魏祥和俊朗,但人心地善良。
他比我媽小,沒結(jié)過婚,和我媽算是頭婚,但他有個女兒。
曹爸有點口癡,早先各方條件不好的他沒想過要結(jié)婚,考慮老無所依便在孤兒院里領(lǐng)養(yǎng)了一名棄嬰。
直到遇見我媽,兩人一拍即合的走在了一起。
曹爸來看我,我媽沒和我說,因為這些年他一直在外尋求事做,人殘廢了工廠賠了些錢他卻被辭退了。
曹爸養(yǎng)我,還得養(yǎng)著我媽和曹嬰,一個殘疾人養(yǎng)著三個健全人,多少有些說不過去,所以我媽從工廠里出來,又?jǐn)[起了地攤生意。全靠老天保佑,一家人還算平安。
曹爸拎著一籃子?xùn)|西往我宿舍里走,我媽跟在身后,路上他和我說了曹嬰的事。
曹嬰這孩子性格怪癖,俗話說窮人的孩子富家的命,不聽話不說花錢也沒個度計。
她在職高上學(xué),念的是文藝,平時開銷挺大。
曹爸說她早戀,說她瞞著他和男孩耍朋友。
另外,這孩子太有主見,家人的建議大多不聽。
好在唯一欣慰,曹嬰成績還行,一直是個優(yōu)秀生。
這點,曹爸驕傲說,作為江南藝術(shù)學(xué)校聯(lián)誼活動選拔的交換生,很可能她會來濱城一段。
最后曹爸交待說,讓我有空多回家,說說曹嬰也好。
我說知道,抽空要回去。
我媽和曹爸進(jìn)了我的宿舍,站了一小會便走了。
陳桐剛起床,也沒顧上和我媽曹爸打招呼。
大概是因為他聞見了肉香,籃子里我媽燒了一大鍋的紅燒肉,還有家里的木耳咸筍和辣椒片。
曹爸專門給我熬了一玻璃罐的炸醬,這是他的拿手菜,下飯十分的香。
陳桐撅著狗鼻子尋到了味,他也沒客氣的在籃子里翻了個遍。
他用手揀了一塊鍋里的紅燒肉,也沒管油膩和冰冷,放進(jìn)嘴里就吃。
方思誠,你媽手藝不錯??!他半嚼半咽的說,不忘提醒道:你說這大鍋的紅燒肉你吃的完嗎?不如叫上胡鳳和薛佳瑩她們。
我可不是小氣人,他這么說我自然答應(yīng)。
那行!晚上就在我們宿舍開個party,大家happy一下,下班啊我再出去整兩個菜回來湊一塊。他很興奮的說,全然不再考慮我的意思。
哦!對了!還得叫上向白云。他說,意味深長著:那個你的事還得讓他幫忙不是。
晚上,該叫的人都來了,就連向白云的女人也來了。
這女人,好家伙!虎背熊腰不說還有點齙牙。我猜想向白云是在那里淘到了這種極品,還是他個人就好這個品味。
她比向白云大,人稱麻姐,在一家私人雜志社工作,主要負(fù)責(zé)八卦供稿。
人嘛,人如其名做事雷厲風(fēng)行,一個供稿的倒有編輯的架子。向白云對她俯首帖耳,從進(jìn)門那個姿勢就能看出,向白云騰地禮貌的做了個拱手相讓的動作。
麻姐心寬體胖,進(jìn)門的一剎那,順勢也將本就偏胖的向白云給帶了進(jìn)來。
兩人像是被擠壓的氣球滋的一聲從門框內(nèi)彈到了宿舍桌前。
桌前,陳桐正賣力的準(zhǔn)備著晚宴的食物,這會胡鳳回了趟宿舍,說是她的抽屜里還有瓶紅酒,薛佳瑩坐在我的旁邊問著今天我去醫(yī)務(wù)科報道的事。
很順利,我和陳桐安排進(jìn)了一組。自然這得歸功于陳桐的功勞,他在科長面前爭取說,四人一組,正好他們那組還缺個人。
我和薛佳瑩說,薛佳瑩則用一種可惜的目光看著我說:早知道你進(jìn)我們那組好了,我們那組也缺個人。
我說哪哪都一樣,不都是先實習(xí)嘛。
轉(zhuǎn)而,薛佳瑩偷偷的湊到我跟前說道:方思誠,那晚的事挺抱歉。
我知道她說的什么,那晚她喝多了酒在我車上鬧,說了一些難聽的話。
我說沒事,女人嘛總得有點脾氣,何況本來我就有錯在先。
她好笑的點點頭,說道:一定保密哦!
麻姐還未落座,陳桐倒是先歡迎道:哎呀!天大的面子??!白云說麻姐會來沒想真來了!激動激動啊。
麻姐像是不領(lǐng)情,一邊數(shù)落著向白云剛剛進(jìn)門的丑態(tài),一邊語氣平淡道:哦,也就是碰巧今天來你們醫(yī)院,不然還真趕不了這好。
原來并不是向白云邀請的她,而是恰巧她今天沒事來看向白云,所以緣分大家聚在了一起。
不管怎樣,我們還得客氣客氣,我和薛佳瑩站起來很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二人準(zhǔn)備落坐,胡鳳回宿舍拿酒還沒過來,薛佳瑩說去看看,只聽見隔壁一聲玻璃瓶碎地的聲響,然后便見胡鳳一臉驚恐表情的站到了門外。
隔日,李和尚來找我,帶著他新交的女友。
李和尚,說來話長,成教班的好友,混一個宿舍兩年。
當(dāng)初他來我們宿舍,仗著人高馬大,頗把一幫人不放在眼里。
可我性格倔,就是不服他,當(dāng)著一大群人和他掰手腕,結(jié)果他輸了,卻認(rèn)了我做他弟弟。
其實他是性情中人,和我一樣。他比我大,早年當(dāng)過幾年兵,后來復(fù)員回地方,因為沒有一技之長便跟著他的小姨學(xué)瞧病,又因為文化淺,又來到濱城醫(yī)校讀了成教大專班,學(xué)習(xí)臨床。
他常和我說部隊里的三大紀(jì)律八項注意,在一幫荷爾蒙爆棚的男人們關(guān)燈談?wù)撃信碌姆諊?/p>
我總感覺他的部隊沒有男歡女愛,就同廟里守戒的僧人。后來我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和尚,其實真名叫李頂天。
李頂天比我早出校門一年,接手了他小姨的一家診所,如今帶來的女友是要談婚論嫁的,不像我們只是覺得年青好玩。毛主席曾經(jīng)說過,任何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李頂天從部隊里出來,深深記下了這句話。這樣一個年代,人一輩子只談一次戀愛,只和一個人結(jié)婚過完一生實屬難得。
李頂天的女友叫小芳,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的小芳,他小姨給他保的媒,貨真價實的農(nóng)村人。
說實話,他小姨管他工作又管他成家,如同自己的親生母親,也難怪他爸他媽死的早,唯有一個親小姨可以托付。
小芳樸實,帶著那么些鄉(xiāng)土氣息,就連吃飯都吧唧個嘴。
李頂天不客氣的說道:你說你好端端的吃飯就吃飯唄,干嘛還那樣他學(xué)著小芳吸螺絲的動作,像是一個如饑似渴的人添著雞*。
小芳實誠,反說道:瞧你,我再那樣也不能你那樣啊,竟糟踐人。
這不我兄弟在嗎,帶你來總得給我留個面。他說,我說沒事,小芳不答應(yīng)道:就你稀罕!
小芳放下手中半天沒有吸出的螺絲,擦了擦手,轉(zhuǎn)而去夾盤里的蝦,一個不留神蝦沒夾住掉在了桌上,李頂天又說道:你瞧你,一個蝦都夾不住。
小芳沒當(dāng)回事,撿起桌上的蝦繼續(xù)吃,李頂天一個捂臉。
我瞧他們不像熱戀,倒像是老夫老妻。我問,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李頂天說,大致定在九月。
莞爾他想起問我,說道:誠,我不記得你好像有個女朋友嗎,人呢?他大致比劃著他見著的模樣。
我說分了,他便追問:分了?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分?
我不能和他說許多,就告訴他說性格不合。他倒是頗有教育意義道:啥性格合不合的,你看我和你嫂子,吵吵鬧鬧還不那樣。
我看著面前埋頭苦吃的小芳,圓臉盤子稍顯富態(tài),再瞧瞧李頂天,直白的眼神樸素的面容,突然覺著人世間還真有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好比鴛鴦,即使你嬉我鬧,但終究還是成雙配對粘在了一起。
我想說的是韓小雪,我和她這輩子應(yīng)該沒有緣分,想當(dāng)初我見她的時候,她在我的印象中始終有種鄰家妹妹的感覺,大眼睛小酒窩。她說她喜歡我,第一次見我就喜歡。我不信,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一見鐘情,只不過是原始動物的求愛本能罷了。
我說我也喜歡她,聊了一個下午,晚上便去學(xué)校對面的賓館開了房。
干柴烈火,糊里糊涂的就睡在了一起,感覺就是一種雌雄動物*期的交配過程。
第二天醒來,我沒看見她。我去找她,一個早點攤前,看見她和一個男人拉扯著什么。
后來知道,那是她的前男友,分手兩個多月,又回過頭來尋她復(fù)合。
我在腦海里想,這都是哪門子跟哪門子事,我問著自己,我和韓小雪之間到底算什么?男女朋友?*?相互慰藉?還是我走了狗屎運,白撿了一個女人一回。
倒是韓小雪替我解開了迷惑。
方思誠,你千萬不要有任何思想負(fù)擔(dān),我就是單純的喜歡你不要你負(fù)任何責(zé)任的。她說。
這話說了沒多久,她又回到了那個男人身邊,我在心里恨著,那個男人倒也不嫌棄她。
再到后來,她真的和那男人分手了來找我。我只是告訴她說:韓小雪,我真的得走了!
然后就是帶著一肚子的煩惱和委屈來到了這里,圣和耶醫(yī)院。
吃過飯,李頂天帶著小芳坐車回去了,臨了還給我丟下了幾百元錢。
我納悶,這是啥意思。李頂天說,我剛工作還沒收入,這頓飯他請了。
我跑在車后十分感動的喊著道:天哥,結(jié)婚一定別忘了通知我!
他撕心裂肺的回著道:放心吧兄弟!
回到宿舍,我想著小睡一會,可是一閉眼,腦海里就浮現(xiàn)那天見著薛佳瑩的場景。
我睡不著,從床上爬起,拾起桌上的紙和筆,僅憑回憶開始臨摹當(dāng)天的畫面。
蚊帳里,一個青年女人的胴體若隱若現(xiàn),那種朦朦朧朧的誘惑實在讓人難以抗拒。
我畫著畫著,憋不住起身走到門口的洗臉架上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出去走走吧!我在心里說,轉(zhuǎn)身想到窗口后面的那棟教堂。
我在林間慢步的行走,瞧著那很少有人打理的草地和蔥郁無章的刺槐青桐,我覺著老魏的品位還有待商榷,他給張鳴做的綠植是否潦草了些,就不能夾雜點昂貴的蘭木和紫薇,這樣看上去更有生機些。
這后面很少有人來,教堂的院門緊鎖,再往后翻過一座山坡和半塌的圍墻便是江,隱約能聽見江面的汽笛聲。
這時,我看見一個人從山坡的樹林間下來,向我喊道:哪個科室的,沒事別往這邊瞎跑。
怕我不理解,補充道:對面就是江,沒堤危險。
我一邊答話一邊定睛看,這人不是別人,就是前天我問路他卻愛答不理的悶頭男人。
我往回走,問著身后的他道:你是這里的管理員嗎?
我想向你匯報個事,就是我們宿舍那門和鎖吧我說,半天身后沒有回應(yīng),再回頭,那人不見了,我像是見鬼似的一陣后脊發(fā)涼。
再回宿舍,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正拿著桌上的畫仔細(xì)瞧著,嘴里念念有詞道:薛佳瑩?沒穿衣服?
我嚇了一個激靈,邊進(jìn)門邊說道:嘿,瞎畫,網(wǎng)上的臨摹。
我知道他是胡鳳和薛佳瑩口中的陳桐,一副弱不禁風(fēng)書生的模樣。
畫的真好,但我怎么看像是薛佳瑩呢?見我進(jìn)門,他回過頭問著。
我故意問著:你見過薛佳瑩他連忙搖著腦袋,回道:瞎說!沒穿衣服的誰誰見過。
我說:這就對嘛!難不成你見過某人沒穿衣服的樣子?
他搖著腦袋,自言自語道:但是太像了!轉(zhuǎn)而問著:你畫的?
我說是,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的說著:你是新來的方思誠吧,我聽她們說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