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姜云升不同的是，姜清平從小就被寄養(yǎng)在外婆家里，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見到爸媽。
所以小時候她所能感受到的愛，只有外婆。
跟父母的愛比起來，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她懂那種感受。
孤零零的長大，如浮萍一般。
那滋味很不好受。
或許是惺惺相惜吧，她頭一回，對眼前的人生出了心疼。
其實應(yīng)世初的本意是想讓她對家里有個交代，會面在即，不至于在她爸媽問起他情況來的時候卻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她的心情會變得如此沉重，他就不說了。
正猶豫著該說些什么才能緩解她的心情，忽聽她輕輕說：“這些年你一個人很累吧？”
應(yīng)世初輕微怔住，停下來看她。
空氣中，四目相對。
皎潔的月光下，她漆黑的眼眸微動，眼底波光流轉(zhuǎn)，像一只叢林里的小鹿。
十二月的冬天很冷，但此刻，卻讓人覺得有幾分溫暖。
應(yīng)世初細細回想了下。
爸媽去世后，老爺子并沒有因此對他嚴厲的態(tài)度而有所改變，反而更甚。
從小聽他講的最多的話就是，“你肩上的責(zé)任重大，所以要比別人加倍努力?！?br>
他不敢不聽。
與其說累，倒不如說是麻木。
可眨眼間，距離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也已經(jīng)過去好多年。
良久，他轉(zhuǎn)身重新往外走，清潤的聲音也隨之響起，“還好?！?br>
—
9點回到家，姜清平坐在客廳，斟酌著語言。
前兩天還沒對象，現(xiàn)在突然說要結(jié)婚，誰會相信？
手指摳著膝蓋，褲子都快摳破了，猶豫再三還是給姜媽媽打了個電話。
姜媽媽還沒睡，語氣帶了幾分詫異，“怎么這個點打電話來了？”
不怪她驚訝，姜清平其實很少往家里打電話，大多數(shù)都是用微信交流。
“媽媽，”她握著手機，直奔主題，“后天我男朋友會去家里?！?br>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姜媽媽靜了幾秒，顯然不相信，“你要是不想去明天的相親媽媽找個理由幫你推掉，不要找這種借口來嚇?gòu)寢??！?br>
經(jīng)她提醒，姜清平這才想起來。
對哦，明天她還要相親。
這兩天的經(jīng)歷過于精彩，導(dǎo)致她早就忘記了這件事情。
“你幫我推掉吧。”她沒再多說什么。
有些東西缺失了就是缺失了，無論再怎么彌補都是徒勞，姜清平跟姜媽媽的關(guān)系就是如此。
說親密算不上多親密，說疏遠又算不上多疏遠。
不尷不尬的，她覺得。
—
后半夜，淅淅瀝瀝下了場雨，雨勢不大，快到中午才停。
中午11點下班，姜清平關(guān)好電腦，正準備去樓下員工食堂吃飯。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人已經(jīng)走的差不多，在安靜的辦公室里略顯突兀。
是一個本地的陌生號碼。
猶豫兩秒，她接聽，“你好？”
“姜小姐？”那端一頓，“我是李默?！?br>
完全陌生的名字出現(xiàn)在耳朵里，她沒多想，只以為是哪家出版社的工作人員。
“我是，”姜清平下意識問：“有什么事嗎？”
短暫的沉默后，那人好像明白過來，提醒道：“中午的相親?！?br>
“……”她皺眉。
不是說推掉嗎？
“不好意思，你把地址發(fā)我，我現(xiàn)在過去?！?br>
掛斷電話沒幾秒，李默將地址發(fā)了過來。
那是一家距離應(yīng)世初公司兩公里的大型綜合購物商場，里面種類齊全，應(yīng)有盡有。
應(yīng)該不會碰見吧？
抱著僥幸的心理，她去赴約。
在車里打開導(dǎo)航，姜清平故意磨蹭時間，選了最遠的一條路，要多走半小時。
萬一那人生氣要先走了呢。
想到這，不禁彎了下嘴角。
掛斷電話一小時后，她終于……緩慢而龜速地趕到了商場。
去到地址里寫的餐廳，姜清平站門口看了眼靠窗的位置，那里只有一個人坐著。
面前放著平板，西裝革履，看起來很商務(wù)。
她走過去，“是李默嗎？”
李默從平板里抬起頭，打量她幾秒，“姜小姐？”
“不好意思，來晚了。”她語氣抱歉地說。
臉上可看不出半點。
等了快兩個小時，要不是因為老板在這家飯店見客戶，他早一走了之。
她的資料李默都有，從等君過來最多也就30分鐘，作為老板總助，天天伴君如伴虎，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他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她也是不想的。
“那我就明說吧，”李默收起平板，直截了當(dāng)，“相親不是我的本意，我看姜小姐也挺不情愿的，不如我們配合一下跟家里說不合適?！?br>
姜清平默不作聲點點頭，她當(dāng)然愿意。
“為表謝意，這頓我請，”李默拿過菜單，推到她跟前，“姜小姐看看想吃什么？”
這也算是他意外的收獲吧。
“不了，”坐了還沒兩分鐘，姜清平又站起身，“我中午還要……”
正說著，她看見李默站了起來，望向她身后，態(tài)度恭敬。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老板?！?br>
“你在這里干什么？”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她沒說完的話音瞬間止住，脊背一僵。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哪里有地洞能讓她鉆一下……
兩個半小時前，李默在公司匯報今日工作安排結(jié)束后，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老板提了一嘴，說他今天中午有個飯局，意思就是能不能去參加。
他當(dāng)時怎么說來著，哦，他家老板說：“不耽誤工作的前提下?！?br>
這不，陪老板見客戶的間隙出來相親，他確實沒有耽誤工作。
想到此，他便理所當(dāng)然地答了句，“相親?！?br>
姜清平還在默默祈禱沒認出她，聽見他說這話，頓時石化的更厲害了。
明明暖氣很充足，可她卻感覺到了一絲冷意，冷的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應(yīng)世初單手插兜盯著兩步外，一動不動企圖刷低存在感的某人，薄唇輕啟，語調(diào)耐人尋味，“哦？”
“跟我未過門的媳婦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