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欣嘶吼著,滿心的憤憤不平,父親踉蹌著后退了兩步,轉(zhuǎn)頭看見被壓在地上的顧辭暮,他痛苦地吼了一聲,向顧辭暮撲了過去,被迎面而來的法警牢牢架住。
「她懷的是你的孩子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時候接近她的!」父親對他的「兒子」不斷地怒吼。
「你對她做了什么!王八蛋!王八蛋!」
一片混亂中,法官宣布休庭,法警把他們架出去的時候,葉欣突然一聲慘叫,身下的血蜿蜒地流了出來。
本來就是高齡產(chǎn)婦,如今受了這么大的刺激,這個孩子怕是留不住了。
我安靜地看著他們,這個拼湊起來又四分五裂的家庭,如今母女反目,母子成仇,夫妻翻臉,父子仇視。
在人倫道德上,他們已經(jīng)被批判的體無完膚,剩下的就是法律了。
父親當年偷偷做手腳,瞞下了葉欣報案中媽媽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妨礙了司法公正,相關(guān)材料我已經(jīng)提交到法院。
而葉欣和葉辭晚,一個主犯一個共犯,葉欣失去孩子,等判決下來她只能入獄服刑,主謀殺人,誣陷罪也構(gòu)成了刑法罪名,她在監(jiān)獄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想起自己曾經(jīng)是個富太太。
而葉辭晚從此背著案底,就算出獄也不可能再回到舞臺上,失去了生父和繼父,她還剩什么呢?出獄之后她無處可去,沒有家,沒有家人,也沒有工作和存款。
至于顧辭暮,除了當年他給我下了安眠藥那件事,找不到其他事情去控訴他。
他當年只對我做了一件錯事,誰能想到后面連帶著會卷起滔天巨浪。
盡管是他導致所有錯事的起端,盡管我瘋了一樣的想拉他下地獄,但是利用孩子和他的親生母親讓他痛不欲生以外,我確實毫無辦法。
他會和我一樣,被愧疚和痛苦折磨一輩子。
走出法院的時候,天空上陽光燦爛,沒有白云遮蓋,我抬頭看著天空,微微瞇眼,感受微風經(jīng)過我的身邊。
當初我抱著媽媽的骨灰盒,每一陣風吹過去,我都感覺他們帶走了媽媽的一部分。
媽媽不在骨灰盒里,她沒有被困在這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她離開了,也是一種解脫。
「媽媽。」
我看著湛藍色的天空微笑,眼淚讓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我依稀想起顧靄曾經(jīng)問我的一句話。
「朝朝,如果有一天你向他們報仇成功了,接下來你想去做些什么?」
他眼睛發(fā)亮地看著我,期待我說出些什么話,我那時一只手被縛在了床邊的欄桿上,另一只手拿著書,恍惚地抬起頭看著他。
窗外的陽光依然燦爛,和煦又溫柔。
「我想,見我媽媽。」
如果媽媽那天沒有跳樓,沒有尋死;
如果我沒有找人想要教訓葉辭晚,沒有想要發(fā)泄自己的怒火;
如果我那天沒有叫住顧辭暮……
葉欣拍下照片的那天,其實媽媽是去找顧辭暮的,她相信我的話,她告訴顧辭暮離我遠一點,然后正好和那個男人遇見。
出于善心借的錢,她怎么會想到,之后會成為自己被倒打一耙的證據(jù)。
如果不是我和顧辭暮,媽媽不會死的。
風卷著太陽的溫度撫上我的臉,我仿佛能看見十八歲的黃朝朝,她扎著馬尾,搖晃的發(fā)梢拂過她潔白的脖頸,她笑著走過陽光下,眼睛微微瞇著,在陽光下璀璨生光。
我才二十三歲,為何覺得已經(jīng)蒼老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