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大呂直起腰朝這邊看過來,汗水順著腹肌淌下,留下半透明的水漬,引得一些黃花大姑娘羞紅了臉。
我瞧了瞧日頭,然后朝大呂招手,“大呂,吃飯啦!”
田埂上的娘們見狀也識趣地散了,有大膽的朝大呂拋著媚眼,眾人哄笑后各自散去了。
“三天了,我那褂子也該補好了。”
大呂接過我手中遞過來的汗巾擦了擦額頭。
“被人多看幾眼也不會掉塊肉?!?br>
我將飯盒給大呂遞過去,將話題岔過去。
大呂接過飯盒慢慢地吃起來,不再說話。
食不言,寢不語,大呂恪守著有錢人家才有的規(guī)矩。
大呂平時話也少,是個無趣的男人,同我一天也說不上超過十句話。
我扯過大呂頭上的草帽戴上,挽上袖子下了地,“你先歇著,我去割一壟?!?br>
“不用,我自己能行?!?br>
大呂放下筷子就要起身。
我按住他的肩膀,“活多著呢!
搶什么?”
大呂聞言也沒再和我爭,又重新坐下來安靜地吃飯。
但還沒等我割完這壟地,大呂就神不知鬼不覺出現(xiàn)在我身后奪走了我的鐮刀。
“你回去吧!”
大呂彎下腰又開始干活。
我把草帽壓在他頭上,“大呂大呂力大如牛,蓋間瓦房迎娶好女?!?br>
我胡謅了幾句玩笑話提著我的大竹籃蹦蹦跳跳地走了,突然想起里面有劉寡婦給的幾枚雞蛋才穩(wěn)住步子。
等秋收過了就讓大呂走,我如此打算著,否則留在這里他就要去送死。
麥子熟了一年又一年,我家的男人都沒能再回來。
或者應該說,村子里的男人都沒能再回來。
日頭高高,曬在我的后背上,熱氣曬得我頭腦昏沉。
我娘親在我還小的時候便去世了,我爹隔年又娶了個女人回來。
無論是伺候公婆、服侍丈夫還是照顧兒女,我這位繼母樣樣都沒得挑。
很可惜邊境戰(zhàn)亂,朝廷開始強行征兵,父親上了戰(zhàn)場一去不回,在父親杳無音信的第三年繼母決定改嫁。
走得時候繼母抹著眼淚說:“不是我莊氏薄情寡義,實在是沒了男人,日子撐不下去了?!?br>
后來哥哥逐漸長大,他成為了家里的頂梁柱,家中的日子總算有向好的勢頭了。
可那年麥子還沒抽穗,征兵的人再次來到我們這個偏僻的小村莊。
“哭什么?
男兒就要去上陣殺敵,沒準還能尋父親回來?!?br>
哥哥是笑著揮著手走的。
然后又是三個春秋,村口的女人盼了又盼,無人歸來。
奶奶、我和驢,灰瓦木門的院子中只剩我們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