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很沉,桑小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失重一般在不斷地往下掉。
冷熱不斷地在身上交替,頭上還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周圍一片嘈雜的聲音,讓桑小暖不禁皺了皺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著屋內簡陋的擺設,卻頓時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這不是她的家啊,她的那出租屋雖然簡陋,可也是鋼筋混泥土結構的啊,這房子就是竹籬笆混了泥巴做的墻,屋頂上的茅草還能看見大窟窿,這房子要是下雨恐怕什么都遮不住吧!
“這榮五郎也是倒霉催的,娶了這么一個不知羞恥的潑婦回來,平時打罵孩子不說,昨天居然爬上了陳財主的床?!?br>
“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居然妄想去勾陳財主的兒子。
真是可憐榮五郎還得低聲下氣的求陳財主家賠禮道歉,否則這婆娘早被押去游街示眾了。
依我說這種不要臉皮的媳婦就該抓去浸豬籠!”
“也別這么說,榮五郎命苦,出生就沒了爹娘,能娶個媳婦兒也不容易?!?br>
“他這哪兒是娶的啊,分明就是那桑家貪榮五郎打的那兩匹狼,把人家的狼搶了去還硬把這么一個婆娘塞給了人家榮五郎!”
……
破房子根本什么都隔不了,桑小暖躺在床上聽著屋外人的議論紛紛,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可就在這時候,一個驚喜的小奶音奶聲奶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娘親是不是醒了?”
桑小暖扭頭看了一眼床旁候著的小男孩,孩子雖生得圓頭圓腦的,但從那瘦骨嶙峋的小身板和尖尖的小下巴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孩子肯定營養(yǎng)不良。
“娘真的醒了!”
狗娃那小鹿般的水汪汪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這到底怎么回事?。?br>
居然還有個小包子叫她娘?
她這究竟是在哪兒啊?
桑小暖只覺得腦子一陣劇烈的疼痛,疼痛過后,她看著這個家徒四壁的家和可憐兮兮的小包子,總算是弄明白了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如外頭那群議論紛紛的人所說,這桑小暖是被自己娘家強硬的塞給榮五郎的,并且還以要聘禮為由搶走了榮五郎剛打的兩匹狼。
這都不算什么事兒,關鍵是桑小暖嫁給榮五郎之后好吃懶做也就罷了,還嫌棄榮五郎沒有錢,去巴結村里的財主,更奇葩的是居然爬上了財主兒子的床,被人從頭到腳羞辱了一頓還恬不知恥的想要住進財主家。
財主氣得想要把她送官浸豬籠,是榮五郎拉下臉皮去陳家賠禮道歉接回桑小暖,她才能撿回一條命。
可那桑小暖不知哪根筋不對,不僅不覺得榮五郎救了她還覺得榮五郎壞了她的好事,跟榮五郎大鬧一通驚動了鄉(xiāng)親,被鄉(xiāng)親唾罵的時候又埋怨榮五郎讓她沒臉了,直接自個兒一頭撞墻就這么死過去了。
而她這個二十一世紀前程遠大的中藥師桑小暖就這么倒霉催的穿越到了這么一個毫無底線可言的村婦身上。
桑小暖又狠狠的在自己腿上掐了兩把,感覺到尖銳的疼痛傳來,又把這個家徒四壁的房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幾圈,她這才接受了自己真的穿越了這個事實。
雖然想不明白,她不過就是跟著藥農(nóng)去田里查看中藥長勢的時候中了署,有些頭暈暈倒了,怎么醒來就穿越到這里來了。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她既然穿越成桑小暖,那就得先把桑小暖這一家人的日子過起來。
最起碼的得先讓小包子吃飽穿暖吧!
桑小暖轉頭看向床邊只穿了一件單衣凍得瑟瑟發(fā)抖,卻還是十分興奮的望著她的小包子,不由得朝他招了招手,“狗娃,過來!”
她的手一動,小包子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剛剛還明亮的大眼睛中滿是恐懼,“娘,狗娃會乖乖聽話,你不要打狗娃好不好?”
桑小暖心里一疼,小包子以前估計沒少挨親娘的打,這原主究竟是個什么貨啊,這么可愛的小包子也舍得下手。
“狗娃,娘不打你?!?br>
她再次喚了一聲,只覺得無比嫌棄這個名字,雖說賤名好生養(yǎng)可桑小暖還是無法接受自己兒子叫狗娃,“狗娃這個名字不太好聽,娘以后就叫你小包子好不好?”
對于自己娘親突如其來的好臉色,狗娃有些不適應,怯生生的眨巴著雙眼,最終還是沒敢靠近桑小暖,退了幾步小跑著出去道:“爹爹娘醒了,好像是餓了。”
桑小暖笑著搖了搖頭,很快舊的發(fā)白的簾子被掀開,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雖然已經(jīng)是深秋,但男人的身上卻還穿著單衣,單薄的衣裳勾勒出他身上鼓鼓的肌肉線條,絕對是桑小暖喜歡的型男類型。
只是榮五郎的一張臉上卻是布滿了絡腮胡子,看起來格外的滄桑,不過一雙劍眉星目卻是長得格外的標準。
“娘剛剛說什么包子,可能是餓了?!?br>
狗娃拉著榮五郎的袖子糯糯的說道,目光雖然忍不住看向桑小暖,但卻是一副怯怯的模樣。
榮五郎點了點頭,看桑小暖雙眼清明應當是好過來了,醒來也并未吵鬧讓他稍微定了定心,“粥馬上好了,你再等一會兒?!?br>
他聲音低沉有力,是桑小暖最喜歡的低音炮。
桑小暖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沒想到剛穿越過來就撿了一個奶聲奶氣的兒子,還有個低音炮的老公,似乎自己也沒有那么慘。
只是這低音炮的老公似乎也不那么待見自己啊!
不過想到原身做的那些事兒,不待見才是正常的。
桑小暖又轉頭看了看小包子,要想把日子過好,至少得先一家人和睦吧,原身給她留下那么大一堆的爛攤子,看來她真是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br>
榮五郎只是說了這么一句轉身又出去了,緊接著就聽到從屋外傳來榮五郎的低音炮的聲音,“小暖已經(jīng)醒了,大家都散了吧?!?br>
幾個婦人不肯散去,這村子里出了這種八卦自是不會放過嚼舌根的機會。
“五郎,可別說嬸子沒勸你,這有了等一回肯定就有第二回,這桑小暖根本不就是過日子的人,你別留著給自己作孽呢,也就是你脾氣好才接回家里,換作別人早拉去浸豬籠了。
反正這孩子也都生了,不如早日休了吧?!?br>
一個婦人苦口婆心的勸著,一旁的鄉(xiāng)親也跟著附和起來。
榮五郎劍眉緊蹙,有一絲不悅,聲音依舊平靜低沉道:“這是我的家事,各位不必操心了?!?br>
“五郎,你好好想想,那桑小暖哪兒是過日子的人啊,你還是趕緊把她送回桑家去吧!”
饒是榮五郎都已經(jīng)說得那么直白了,那些大媽大娘們仍舊不死心說道。
桑小暖躺在里屋,聽得忍無可忍,這些人是真的不看著她被掃地出門不死心啊!
撐著身子不顧小包子的阻止走到門前,掃了那些圍觀的大媽們一眼。
目光鎖定在剛才說應該把她拉去浸豬籠的婦人身上:“張大嬸,我這雖然爬床了,但也沒給五郎戴綠帽子。
我要是都該被拉去浸豬籠,那你呢?”
聽到桑小暖這話,張大嬸的臉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
周圍人鄙夷的目光也都投到張大嬸的身上,張大嬸年輕的時候行為也不檢點,不僅跟隔壁村的癩子攪和在了一起,還懷上了孩子。
后來,被人發(fā)現(xiàn)了,本來是要被休了的。
是她自己當著張大叔的面兒拿著木棍打自己肚子,生生把孩子打掉了。
張大叔心軟又念著家里還有兩個小的,這才留下了她過日子!
還沒等張大嬸反駁,桑小暖已經(jīng)看向了剛才說應該休了她的大娘,“趙大娘,要讓五郎休了我,你是不是該先回家讓你兒子休了兒媳,好歹我還給五郎添了狗娃呢,你家那兒媳可是蛋都不會下一個!”
她這話一出來,趙大娘的臉色瞬間鐵青,但桑小暖可不管她,目光繼續(xù)在人群里面尋找。
不是她惡毒非要人家不好過,而是她要是不給點顏色,今天這些人就不會讓她安生了。
看熱鬧的人看著桑小暖的目光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這桑小暖撞了一下怎么跟鬼上身了似的,變得這么伶牙俐齒,還都撿著人家的痛腳說。
誰家里還沒有個不好說出口的事兒,生怕桑小暖下一個逮著自己家里的事情說,剩下的人趕緊紛紛告辭了。
就是張大嬸和趙大娘也怕桑小暖的嘴巴沒遮沒攔的再說出什么丟人事兒了來,咒罵了兩句就慌忙離開了。
人都走光了之后,榮五郎的目光落在桑小暖的身上,本來桑小暖以為他會責怪自己,卻沒想到他的目光特別的平靜。
桑小暖心頭一暖,沒想到榮五郎居然是支持自己的。
畢竟一般沒腦子一點哪里忍得了這種事情,想來榮五郎也不是真的不在意那些煩人嚼舌根,只是為了小包子不得不忍吧!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小包子的身上,走進屋子的時候朝狗娃招了招手,“小包子,娘親有點冷,你和娘親一塊兒進被子里,兩個人湊在一起好取暖?!?br>
狗娃聽見桑小暖的話,有些遲疑,若是在平時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靠近娘的,但現(xiàn)在娘說她冷,要取暖……
狗娃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挪著他小小的身子鉆進被子里,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害怕惹桑小暖不快離得有些遠。
桑小暖抿嘴一笑,把狗娃一把拽在身旁。
狗娃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后感受著母親身上的溫度,轉頭看見桑小暖臉上全是笑意并沒有要打他的跡象,發(fā)自內心的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