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們請注意,來自法國的CA933航班已經(jīng)到達……”
接機口語音播報響起時,在機場等了四個小時的孟秋遙卻仍然不覺疲憊,期待的看向接機口。
近期公司事務(wù)繁忙,孟知潯頻繁出差,孟秋遙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看見他了。
她踮起腳尖看向高處的電子屏,沉寂了很久的心跟著滾動的字幕一同跳躍著。
不多時,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xiàn)在孟秋遙視線里,她再也忍不住雀躍的心情小跑著上前迎接。
但孟秋遙的腳步卻在看清孟知潯身邊人時戛然而止。
一身紅色吊帶長裙、畫著精致妝容的女人正靠在孟知潯的懷里,兩個人貼在一起說著悄悄話,孟知潯的臉上是止不住的溫柔笑意。
孟秋遙愣在原地看著兩個人的親密舉動,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渾身冰涼。
直到兩個人慢騰騰地走出閘口,孟知潯才看見孟秋遙。
他眸間的笑意瞬間收斂了起來,轉(zhuǎn)而凝起一片寒霜。
孟知潯的表情變化自然沒有逃過孟秋遙的眼睛,她的心中泛起一絲刺痛。
而看到孟秋遙,依偎在他懷里的女人便主動上前一步,友好地伸出手開始自我介紹。
“你就是秋遙吧,你好,我叫鐘靈毓,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哦?!?br>女朋友三個字一出來,孟秋遙的臉色一下就變得異常蒼白。
孟知潯單身多年不近女色,一心撲在工作上,怎么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女朋友呢?
她沒有去握那只手,反而紅著眼看向孟知潯,聲音里帶著顫音。
“你交女朋友了?”
孟知潯淡然地看了一眼孟秋遙,語氣很平靜。
“嗯。”
孟秋遙臉色唰的一下白了,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孟知潯卻沒再管她,摟著鐘靈毓就往前走。
回程時,鐘靈毓坐在副駕駛上,主動和后座的孟秋遙攀談起來。
孟秋遙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時不時嗯一下。
鐘靈毓沒有被她冷淡的回應(yīng)打擊到,仍然熱情地向她分享自己和孟知潯的戀愛細節(jié)。
“巴黎最近天天都在下雨,我新買的鞋不能踩水,知潯就抱著我回酒店。”
“上次我們在倫敦遇到了一片薰衣草花田,知潯見我喜歡就買下了那座莊園?!?br>鐘靈毓越說越有興致,滿心滿眼都是對孟知潯的愛意。
孟秋遙低著頭沉默不語,心中仿佛被利刃穿透一般,鮮血淋漓的。
鐘靈毓見她情緒低沉,連忙話鋒一轉(zhuǎn),把話題引到她身上。
“說了這么多我和你哥哥的事情,妹妹你肯定聽厭了吧,不如我們聊點其他的。”
“你是不是馬上大四了?有沒有談戀愛???我有一個表弟也是你們學(xué)校的,要不要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不用?!?br>孟秋遙冷漠拒絕了,但鐘靈毓并沒有放棄,轉(zhuǎn)頭問起了孟知潯。
“我表弟和妹妹年齡相仿,人長得又高又帥,知潯,你覺得怎么樣?”
孟知潯先是沉默一瞬,而后點了點頭,“可以?!?br>這兩個字宛如一顆炸彈投入孟秋遙暗流涌動的心里。
她再也忍不住壓抑了很久的情緒,紅著眼眶看向駕駛座的人。
“孟知潯,我不想談戀愛!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是……”
話才說了一半孟知潯就被厲聲打斷,他猛的踩下剎車,把車停在路邊,打開后座車門。
“孟秋遙,你要是喜歡胡言亂語不長記性,就給我滾下去吹吹冷風(fēng)好好清醒清醒。”
孟秋遙知道孟知潯此刻非常生氣。
她不敢忤逆他的話,也怕到時候自己再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咬著唇躬身下了車。
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她隱隱還能聽到鐘靈毓小聲打著圓場的聲音。
“知潯,別對小姑娘那么兇嘛,好歹是你妹妹,不過你妹妹為什么一直直呼你名字,不叫你哥哥啊?”
她驀地緊張了起來,手指不自覺地蜷縮成一團。
但孟知潯的回答卻讓她的心墜入了谷底。
“她被家里寵壞了,一向沒大沒小的?!?br>說完,車門合上,孟知潯就疾馳而去,掀起一陣揚塵。
孟秋遙忍耐了許久的淚水奪眶而出。
四周一片荒涼,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著,腦海中思緒萬千。
為什么不叫他哥哥。
因為,在她心里,他從來就不是哥哥。
第二章
孟秋遙其實不叫孟秋遙,她本來姓阮,父母也是京北豪門,和孟家是世交。
可就在七歲那年,兩家約著踏青,阮秋遙鬧騰著要坐孟家新買的跑車,孟知潯就上了阮家的車。
結(jié)果沒想到半路上發(fā)生車禍,阮母和司機當(dāng)場死亡,阮家的車燒起大火,阮父拼命把孟知潯推出去救了他一命。
一夕之間阮秋遙就失去了雙親,家中親眷忙著瓜分財產(chǎn),把她送進了孤兒院,在孤兒院待了三天,最后,是孟知潯如天神降臨般,將她接了出來。
那時,他就那樣蹲在她面前,將小小的她溫柔而又心疼的抱進懷中。
“秋遙,以后,我就是你哥哥。”
阮秋遙就這樣變成了孟秋遙。
毋庸置疑,這些年,孟知潯是待她極好的。
圈子里的人都戲謔他是個妹控,上學(xué)時迫不及待等著放學(xué)回家陪妹妹,工作了寧愿熬夜處理集團公務(wù)也要準時到家陪妹妹。
天之驕子孟知潯,這輩子只對三樣?xùn)|西認輸,孟秋遙的眼淚,孟秋遙的撒嬌,還有孟秋遙。
只要她叫一聲哥哥,他能把命都給她。
偏偏這么多年,她連一句哥哥都沒叫過。
一開始他以為她只是不適應(yīng),可后來,才知道真正原因。
也是從那天起,他收回了對她的所有偏愛。
孟秋遙走到天黑才到家。
她一進門就看見孟家三口和鐘靈毓坐在餐桌前,正熱絡(luò)地聊著家常。
沒有人注意到門口的孟秋遙。
她站在陰影里看著其樂融融的場景,嘴里滿是苦澀。
最后還是王媽發(fā)現(xiàn)了她招呼她洗手上桌。
孟知潯桌前放了一大堆蝦殼,他正低著頭專心地挑魚刺。
孟秋遙看著滿桌的海鮮,并沒有動筷子。
瑩白鮮嫩的魚肉放進了鐘靈毓的碗里,她從碗里夾了一塊蝦肉喂給了孟知潯。
孟秋遙看著對面的鐘靈毓羞澀一笑,拿起餐巾細致地給孟知潯擦手,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貼在一起說小話。
孟母臉上浮現(xiàn)出慈愛的笑意,說孟知潯最愛吃蝦,夸鐘靈毓貼心。
聽見這話,孟秋遙的心口傳來一陣鈍痛。
因為她海鮮過敏,家里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做過這類食物了。
這頓晚餐接近尾聲,孟秋遙什么也沒吃。
孟知潯的注意力一直在鐘靈毓身上,毫無察覺。
反倒是鐘靈毓發(fā)現(xiàn)了孟秋遙干凈的碗,她夾起已經(jīng)冷掉的魚肉,送到孟秋遙碗里,語氣里滿是關(guān)心。
“都怪我話太多,害得妹妹都沒吃什么東西,你試試這塊魚,味道很好呢?!?br>孟秋遙沒有任何準備吃的動作,她低下頭,試圖掩住眼里的黯然。
場面一下就冷了下來,鐘靈毓?jié)M臉委屈。
“知潯,妹妹是不是嫌棄我呀?”
孟知潯面色沉了下去。
“吃下去?!?br>孟秋遙壓抑住喉嚨里的哭腔,聲音小的快要聽不見。
“我過敏吃不了。”
孟知潯的語氣不容置疑。
“過敏也不過起點紅疹罷了,魚肉是你嫂子的心意,吃了吧。”
孟秋遙抬起頭看著他不滿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以往她誤食過一次海鮮,起了滿身的紅疹,孟知潯急得不行,深夜里把全城皮膚科的醫(yī)生都召集了過來,一直守在她身邊徹夜未眠。
眼下,孟知潯卻為了討鐘靈毓歡心逼自己吃魚肉。
往昔今日種種浮現(xiàn)在孟秋遙心頭,讓她心中酸澀難耐。
她拿起筷子,將碗里的魚肉夾起來放進嘴里后,就默默起身回了房間。
半夜。孟秋遙就因為過敏發(fā)燒了起來,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將自己緊緊埋在被子里,無意識地說出了內(nèi)心隱藏的秘密。
“孟知潯,你分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為什么要這么對我,還要用女朋友逼退我……”
守在床邊的孟母和孟父聽見這囈語夢話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孟秋遙竟然是這種心思。
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孟家的臉面都要丟盡!
孟家燈火徹夜未熄。
孟秋遙的身體第二天下午才慢慢恢復(fù)正常。
她睜開眼,卻看見幾個阿姨正在房里收撿東西。
“陳姨,你們?yōu)槭裁匆獎游业臇|西?”
“小姐,老爺夫人說您醒來后就要搬出去,所以讓我們把東西都整理一下?!?br>陳姨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讓孟秋遙愣在當(dāng)場。
她的腦海里一片空白,身上打起了冷顫,沒穿鞋光著腳就往樓下跑去。
孟知潯一個人坐在大廳,似乎在等著她下來。
孟秋遙看見他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語氣里滿是焦急。
“為什么爸爸媽媽要趕我出去?我做錯了什么。”
孟知潯的聲音里帶著疲憊和冷漠。
“孟秋遙,他們聽見了。”
短短幾個字,卻猶如一道驚雷,轟然在她頭頂炸開。
昨天她燒得整個人都不清醒了,孟父孟母聽見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她一下就崩潰了,眼淚洶涌而出。
“所以,他們也不能夠接受是嗎……”
這話一出,孟知潯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冷冷的拂開孟秋遙的手。
“沒人能夠接受!”
“孟秋遙!我們是兄妹!”
第三章
孟父孟母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孟秋遙甚至都沒能見到他們,很快就被送出了孟家,被安頓在郊外的一個小區(qū)里。
那兒人少地偏,離孟家很遠,孟秋遙很難再見到孟知潯。
暑假閑暇,孟秋遙便找了一份兼職,地點就在孟氏集團總部樓下。
店鋪就在大樓正門側(cè)角,來來往往的顧客多半是孟氏集團的員工。
孟知潯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在這里打工的孟秋遙。
距離她被送走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多月,孟知潯的氣也慢慢消了。
他派助理找到孟秋遙,遞了一張黑卡給她。
言外之意是,她雖然被送出了孟家,但也不需要那么辛苦地出來打工,孟家養(yǎng)得起她。
可孟秋遙只是紅著眼搖搖頭,把卡還了回去。
她馬上就要畢業(yè)了,不能再要他們的錢了。
助理勸了幾句仍然無果后,只能拿著黑卡原路返回。
孟秋遙看著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后,才垂下了眼眸。
除了賺生活費,她來這里打工還有另一個原因。
在這里,她每天都能看見孟知潯。
對她而已,這樣就足夠了。
夏日午后人總是昏昏欲睡的,策劃部總監(jiān)請客訂了一大箱咖啡。
孟秋遙清點完畢后就把咖啡送到了樓上。
辦公室的員工們都聚在一起正在閑聊,孟秋遙抱著箱子不方便推門,就敲了兩下。
來開門的人卻讓她怔了一下。
鐘靈毓?
鐘靈毓看見她神色微變了一下,下一秒,卻親親熱熱地讓她過來。
孟秋遙下意識走了兩步,卻被鐘靈毓突然伸出的腿攔住去路,猛地撲倒在地。
“??!”
箱子里的熱咖啡瞬間全部灑了出來,有一兩杯倒在了鐘靈毓腿上,她立馬尖叫起來。
眾人聽到聲音后立馬跑了過來,包括正要來找鐘靈毓的孟知潯。
看著鐘靈毓裙子上還在淋淋漓漓的咖啡液,他臉色驟然一變,抽出下屬遞過來的紙巾,眉頭緊皺著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邊心疼地問她疼不疼。
沒人注意到,孟秋遙一頭栽倒在咖啡里,渾身的皮膚都被滾燙的熱氣薰得通紅。
鐘靈毓不過是灑上了一點,其他滾燙的咖啡,卻全都潑在了她的身上。
四肢傳來的灼熱痛感讓她以為自己置身在蒸籠里,頭上還在滴落的咖啡糊住了她的眼,她看不清眼前的情形。
沒有人來扶起她,所有人都在關(guān)心著鐘靈毓。
她只能強忍著疼痛掙扎著爬起來,轉(zhuǎn)身想離開。
孟知潯看著一言不發(fā)想走的孟秋遙,心中窩著的火蹭得就燒了起來。
“孟秋遙!你是不是故意把咖啡潑在毓毓身上的?你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就要走嗎?”
這句話讓孟秋遙忍不住抖了一下,再也忍受不了的委屈噴薄而出。
“不是我,是她擋住我的路……”
她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鐘靈毓打斷了。
“是我不好擋住了秋遙的路,她肯定是不耐煩才沒拿穩(wěn)咖啡的,知潯,你要怪就怪我吧?!?br>看著孟秋遙一臉倔強不肯道歉的樣子,孟知潯愈發(fā)怒不可遏。
“你既然不肯道歉,那就跪在地上把潑出來的咖啡全擦干凈!”
說完這話,孟知潯就抱著小腿燙紅一塊的鐘靈毓去了醫(yī)院,再不看她一眼。
看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孟秋遙的心中疼痛難耐。
周圍眾人都在催促著她弄干凈,她只能拿起保潔阿姨遞過來的抹布,默默地蹲跪在地上。
眼淚一滴滴砸在地上,很快就被和咖啡混成一色。
孟秋遙摔得遠,咖啡濺得到處都是,她麻木地擦拭著地上的痕跡,對周遭的一切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等擦干凈最后一塊地磚,孟秋遙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大家都下班了,房間里空無一人,窗外天也黑了。
她被燙傷的膝蓋被石磚磨破了皮,鮮紅的血順著已經(jīng)干涸的咖啡液留下來,滴進鞋子里,黏黏的。
電梯關(guān)停只能走樓梯,孟秋遙扶著樓梯一步一步騰挪著。
三十層樓才走了三分一,她的腿就生出徹骨的痛意,走一步就像在刀尖起舞一樣,渾身都淌出了汗。
樓道間漆黑一片,寂靜得有些嚇人,孟秋遙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店長的電話。
他讓孟秋遙以后都不用來上班了,她被辭退了。
孟秋遙追問為什么,店長說這是孟總的意思。
想起白天發(fā)生的一切,孟秋遙再也忍不住想找孟知潯問個明白。
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聲音很冰冷。
“孟秋遙,你對我抱著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我現(xiàn)在看見你就只覺得惡心,你離我遠一點,我不想看見你?!?br>一字一句如同冰錐扎在孟秋遙身上,痛得她再也站不住。
她抱著扶手跌坐在黑暗里,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哀嚎聲音,像一只離群后失去方向的孤鳥。
第四章
離開孟家以后,孟秋遙一直在兼職打工,但馬上就要開學(xué)了她還沒湊夠?qū)W費,幸好一位很好的同事給她介紹了一份高薪兼職,辛苦一天的錢剛好能彌補差款。
到了宴會開始那天,同事帶著她去到了宴會現(xiàn)場,換好服裝后兩個人就開始布置會場。
辛苦一天到了晚上,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很多賓客,宴會主角也登場了。
同事興奮地拽著孟秋遙的手讓她看舞臺。
孟秋遙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了聚光燈下正在深情擁吻的孟知潯和鐘靈毓。
她手里的杯子砰的一下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幸好現(xiàn)場人都在起哄,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點小異常,同事卻皺起眉頭怪她惹禍了。
孟秋遙呆呆看著前方,已然失了神。
孟知潯端起一頂王冠戴在鐘靈毓頭上,場中響起了生日歌。
原來這是孟知潯給鐘靈毓準備的生日宴啊。
難怪會是這么大的手筆。
孟秋遙明白過來,但心上卻泛起難以忍受的疼痛,她把指甲掐進肉里狠狠捏著,才止住了快要溢出來的痛叫。
頭腦昏沉沉的,眼前的光變得刺目起來,孟秋遙失魂落魄地轉(zhuǎn)過身,卻和一個白色禮服的女人撞在了一起。
那女人一看就不好惹,只被撞了一下,立馬就發(fā)了飆。
“哪里來的服務(wù)員,沒有受過專業(yè)培訓(xùn)嗎?孟總的宴會上怎么會有這么上不得臺面的服務(wù)員,?!?br>她嘴上嚷嚷個不停,手上也沒閑著,端起一旁的紅酒啪地一下就潑在了孟秋遙頭上。
暗紅的酒液順著她白皙的肌膚淋下來,濕噠噠的頭發(fā)貼在臉上,看上去分外落魄。
孟秋遙沒有反抗,她擦了擦臉,小聲說了句抱歉后就打算轉(zhuǎn)身離去。
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
孟秋遙渾身一僵,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期盼。
想起那時候阮家父母雙亡,她一個孤女,獨自參加宴會,也和人發(fā)生過口角,那個人羞辱她是喪家之犬,她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卻無話反駁。
那時候,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回過頭,看見孟知潯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面前。
他緊緊牽著她的手,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說她從今以后就是孟家人,是他孟知潯的妹妹,若敢動她一分,便是和他孟知潯作對,和孟家作對!
挑事的人立馬就慫了開始道歉。
她卻突然紅著眼眶哭了,方才還那么嚴厲的人瞬間哭了,手忙腳亂的替她擦干了眼淚,哄她叫一句哥哥聽聽。
但她怎么也不肯叫。
他也只是低笑著將她揉進懷中,“不叫就不叫吧,你只要知道,秋遙,哥哥會永遠保護你?!?br>這些年,他也一直做得很好,從未讓她受過半分委屈。
想起往事,孟秋遙的情緒有些激動,連忙期盼的轉(zhuǎn)過頭。
笑容卻凝在了嘴角。
是鐘靈毓。
“秋遙,你怎么在這,好巧啊?!?br>“正好,之前說好要把我的表弟介紹給你認識的,他等下也要過來,你先去606等他吧?!?br>短短幾句話,卻讓孟秋遙心驚肉跳的,她下意識地把目光看向一旁摟著鐘靈毓的孟知潯身上。
但孟知潯淡淡地挪開了視線,臉上云淡風(fēng)輕的,仿佛一點也不在意。
一點也不在意她去見誰。
一點也不在意她會成為誰的女朋友。
一點也不在意,她。
孟秋遙跳個不停的心突然疾馳下墜,落盡無邊的黑暗里。
她一把拿過房卡,帶著幾分決然。
“好,我去?!?br>第五章
孟秋遙一個人在房間里等了很久。
要不是被孟知潯無所謂的表情刺激到了,她根本不會賭氣來這兒。
窗外的宴會已經(jīng)散了場,鐘靈毓的表弟卻還沒有來,孟秋遙等得很不耐煩。
十二點,門口終于傳來人聲,一個肥頭大耳、賊眉鼠眼的男人打開房門走了進來。
“孟小姐,等很久了吧,那咱就別說廢話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吶?!?br>聽見這話,孟秋遙察覺到不對,連忙站起來繞著沙發(fā)迂回。
她的身上涌起一股惡寒,心咚咚直跳,卻只能強裝鎮(zhèn)定。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丑陋的男人跟著她繞圈圈,嘿嘿一笑,一臉猥瑣。
“什么意思?這么晚了孟小姐還不肯離開,不是想和我睡一夜的意思嗎?”
孟秋遙的臉色嚇得蒼白如紙,她一面和男人周旋著,一面顫抖著拿出手機撥給孟知潯。
好不容易接通了,電話里卻傳來了鐘靈毓的聲音。
“你有什么事嗎?知潯在洗澡……”
男人也聽見了這聲音,他嘴角泛起淫笑,猛地向前一撲,抓住孟秋遙的裙子。
“我表姐都和我說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人了,讓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劃拉一聲裙子被撕裂開,孟秋遙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她拼命往門口跑去。
門卻被人從外面反鎖了。
“救命!有沒有人!救命!”
孟秋遙的用力的拍打著房門,臉上滿是驚恐,她看著高大的男人一臉得意地走過來,用最后一絲理智給孟知潯發(fā)了一條求救短信。
發(fā)送按鍵剛按下,手機就被男人一把奪走摔在門上。
孟秋遙死死攥著門把手不肯放手,手掌里磨出了鮮血。
男人捏著她的胳膊卸下力氣,然后把被嚇得快要失去意識的人拎起來丟在床上,獰笑著撲了上來。
房間里滿是布帛碎裂的聲音和女孩痛苦的嘶吼嚎叫。
大滴大滴的眼淚混合著冷汗落在床上,孟秋遙兩只手死死護在身前,尖銳的牙齒咬在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發(fā)出痛苦的哀嚎,他正要揚起手打孟秋遙一耳光,卻被門口巨大的動靜嚇得不敢動彈。
孟知潯看到那條信息之后飛步而出直奔六樓。
606室內(nèi)傳來尖銳的叫聲,孟知潯心中涌起一陣慌亂,他抬起腳就踹開了房門。
房間內(nèi)的景象看得他血氣翻涌。
孟知潯怒氣沖沖地走上前,一拳將愣在床前的男人打翻在地。
然后脫下身上的衣服抱住受驚的孟秋遙就往外走。
懷里的人一直在顫抖,冰涼的淚水將他的襯衫全打濕了。
孟知潯沉著臉把人放在車座上,然后給助理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找人送一套衣服過來,順便把暈在606里的男人處理掉。
經(jīng)此一劫,孟秋遙宛如驚弓之鳥,她死死抓著孟知潯的衣角不肯松開手,眼睛通紅的。
“你還是在意我的對不對?”
孟知潯看著在自己懷里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瞳孔微微一縮,語氣卻十分冷淡。
“發(fā)生這種惡劣的事情,無論是誰,我都不會視而不見?!?br>頓了頓,他又道:“你不要怪毓毓,她和他只是遠方親戚,并不知道他的為人,這件事我會處理,等下衣服送過來你換上,助理會送你回家的?!?br>說完,孟知潯強硬地扯下衣角,關(guān)上車門后轉(zhuǎn)身就走。
孟秋遙的手心空空如也,她卻攥得更緊了,直起身子看向窗外。
從始至終,孟知潯都沒有回頭。
劇烈的痛感從心口往身上蔓延,疼得孟秋遙蜷縮成一團,她躲在角落里,死死抓著身上的外套。
車里淡淡的香味很好聞,卻不是孟秋遙素日愛用的香薰。
她抬起頭環(huán)顧了一圈這輛熟悉卻又很陌生的車。
她親手放上去的全家福照片換成了鐘靈毓的自拍照。
她辛苦很久編出來的彩色中國結(jié)被替換成了珍珠鏈。
她放在車臺上的零食已不見蹤影,被一堆化妝品占了位置。
一切屬于孟秋遙的痕跡都被抹除得干干凈凈。
第六章
孟秋遙花了很久都沒有從那一夜的陰影里走出來。
她每天都要抱著和孟知潯的合照才能入睡,就連夢里都是兩個人二十多年的回憶。
夢里的孟知潯會牽著她的手帶她去逛動物園,
會陪著她聽不喜歡的數(shù)學(xué)課,
會將她喜歡的所有漂亮裙子都買回來送給她,
會將做了噩夢嚇得失聲痛哭的她緊緊抱在懷里說永遠也不離開她。
他的神態(tài)是那么溫柔,語氣是那么寵溺,像捧著摯愛的明珠一樣小心呵護著她,生怕摔著了碰著了。
孟秋遙沉溺在這些美夢之中,醒來后想起現(xiàn)在,她悵然若失,恍若失去全世界。
自從十八歲那年,孟秋遙偷親了睡著的孟知潯被他發(fā)現(xiàn)后,孟知潯就視她為洪水猛獸避之不及,還一心想糾正她的念頭,讓她承認兩個人的兄妹關(guān)系。
可無論是阮秋遙還是孟秋遙,都從來沒有把孟知潯當(dāng)做哥哥看待過。
所以這聲哥哥她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
八月十九日是孟秋遙父母的忌日。
她終于鼓起勇氣走出房門,用暑假攢下來的錢買了很多祭品去了墓園。
一路上幾乎沒看見什么人,除了聒噪的蟬鳴,墓園里很安靜。
孟秋遙打著黑傘邁上臺階,往墓園深處走去。
離父母的墳?zāi)惯€有十來米,孟秋遙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說話。
她不自覺地放慢腳步,探出頭往前方看去。
一身黑衣的孟知潯筆直的在她父母的墳?zāi)骨?,聲音嘶啞?br>“叔叔阿姨,我最近常常夢見當(dāng)年車禍的慘烈情形,不知道是不是你們知道了這幾年發(fā)生的事情在九泉之下不安,對不起,是我沒有帶好秋遙,是我……不好,辜負了你們當(dāng)年的救命之恩?!?br>孟秋遙沒想到孟知潯還在為那場車禍耿耿于懷,她看著眼前人痛苦的神色,心中跟著痛了起來。
她丟下手中的傘,跑上前一把從身后抱住他,語氣里滿是心疼。
“爸爸媽媽的車禍是一場意外,怪不到你身上,你不要心懷愧疚折磨自己?!?br>孟知潯身軀一僵,只冷漠的拉下孟秋遙的手,而后站起身來,將祭品一樣一樣端正地擺在墳前。
做完這一切,看著身前乖乖的的孟秋遙,孟知潯難得沒有橫眉冷對。
孟秋遙恍惚間以為她和孟知潯回到了18歲之前的日子。
但孟知潯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冷水澆在她的心頭。
“秋遙,當(dāng)著父母的面發(fā)誓,你這輩子都只會把我當(dāng)哥哥?!?br>孟秋遙呆在原地反應(yīng)了很久,才聽懂孟知潯的話。
她紅著眼,倔強的搖頭,“我不能說,我不能當(dāng)著爸爸媽媽的面說這些違心的話?!?br>第七章
孟知潯什么都沒說,只是跪了下來,而后對著墓碑磕頭道歉。
“叔叔阿姨,對不起,是我這些年失職了,才讓秋遙起了不該有的心思?!?br>“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做得不對,辜負了你們的期望,辜負了你們的救命之恩?!?br>孟秋遙想阻止他的動作,但她卻怎么也沒辦法把他拉起來。
看著孟知潯滲血的額頭,孟秋遙終于崩潰了,將心里話和盤托出。
“孟知潯,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dāng)過哥哥!”
孟知潯終于停了下來,他抬起頭,面色如同寒冬里的冰雪,冷冽而無情,教人望而生畏。
“阮秋遙,你父親當(dāng)年從車里把我推出來的時候,我曾經(jīng)和他發(fā)誓,以后會把你當(dāng)成親妹妹,照顧你一輩子,如有違誓天打雷劈,你是希望我死無葬身之地嗎?”
孟秋遙已經(jīng)很久沒聽見過有人叫自己這個名字了。
她無法回答孟知潯的問題,她害怕這惡毒的詛咒會生效。
她想起那些逝去的過往,想起那場慘烈的車禍,想起父母被燒黑的尸體……
孟秋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聲嘶力竭地哭出聲來。
她只是喜歡一個人。
她有什么錯。
既然他和鐘靈毓可以,為什么和她不行,為什么偏偏她不行!
孟知潯沒有再逼她。
他在這震天的哭聲里站了起來,無聲地離去了。
孟秋遙哭到身上沒有力氣了,才發(fā)現(xiàn)孟知潯已經(jīng)走了。
天色暗沉下來,墓園管理人催她趕緊離開。
孟秋遙沒有撿起那把黑傘,她拖著麻木的雙腿慢慢朝市中心走去。
她攔了一輛車,然后拿出手機開始編輯郵件。
孟秋遙將二十幾年的少女心意原原本本寫了下來。
收信人是孟知潯。
孟知潯離開墓園后徑直回了家。
他走到孟秋遙原來的房間里,準備讓人把剩下的東西全部丟出去。
傭人們連忙開始整理,他靠在書桌前,偶然看見縫隙里塞著一個黑色的筆記本,放得很隱秘。
孟知潯抽出來翻開一看,居然是孟秋遙的日記,扉頁上寫了無數(shù)遍孟知潯的名字。
孟知潯一遍遍撫摸著她親手寫下的他的名字,心臟微微顫栗。
但他的手卻沒有停住,一頁頁地翻了下去,一直翻到了底。
每一頁都寫滿了她對他隱匿的愛意,而最后一頁的日期停留在七月六號,他帶女朋友回國那天。
不知道為什么,孟知潯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他很想看孟秋遙怎么記錄今天發(fā)生的事。
這個念頭剛升起來,孟知潯就心驚了一下。
他連忙告誡自己要端正想法,不能再繼續(xù)胡思亂想下去。
孟秋遙只能是自己的妹妹。
傭人們收拾好東西后來請示要丟到哪里去。
孟知潯猶豫了一下,讓他們放進倉庫里后,就打算回房間。
臨行前,他卻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本日記放進口袋里。
第八章
將日記夾在一本字典里放在最上層之后,孟知潯的心終于安定下來。
這個筆記本里的東西太危險,不能讓別人看見。
正在這時,鐘靈毓敲門走了進來,孟知潯連忙躺回沙發(fā)里,拿出手機假裝在處理公務(wù)。
但郵箱里的一封信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孟知潯一點開就看見了孟秋遙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論,剛剛消下去的怒氣又涌了起來。
孟秋遙真是無藥可救了!
鐘靈毓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孟知潯臉色不對勁,她瞟了他手里的手機一眼,故意發(fā)問。
“知潯,怎么又不開心了?是不是秋遙又惹你生氣了?”
孟秋遙搬出去那天鬧得很大,鐘靈毓也知道了孟秋遙的想法,所以孟知潯也沒有瞞著她。
“她本來就不該動這種可恥的念頭,非要鬧得家里沒個安寧?!?br>鐘靈毓見他臉上的冷意,心中一動。
“你和秋遙沒有血緣關(guān)系,她又年輕,難免走進死胡同。要我看想讓她徹底死心很簡單,你只要告訴她我們要結(jié)婚了,再拍一組婚紗照發(fā)過去,她肯定就老實了。”
孟知潯怔了一瞬,沒有回答。
他考慮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就帶著鐘靈毓去了一趟婚紗店。
定下禮服之后,孟知潯把鐘靈毓抱在懷里,讓攝影師拍了一段視頻。
下一秒,他把這個視頻發(fā)給了孟秋遙。
“我要結(jié)婚了,孟秋遙?!?br>孟秋遙看見手機上的“結(jié)婚”兩個字,久久不能回神。
她顫抖著手點開那段視頻。
屏幕中心的兩個人仿佛天作之合一般擁在一起,臉上的幸福像一道利刃扎進孟秋遙的身上。
凜冽的寒意沿著汩汩鮮血傳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將她凍在原地動彈不得。
視頻里不斷傳出“好般配”的驚呼聲,孟秋遙捂著麻痹的心臟疼得幾近窒息。
孟知潯要結(jié)婚了嗎?
他是在騙她吧?
孟秋遙的腦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劇烈的疼痛突然迸裂開,將她從麻木中喚醒。
她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樓下跑去。
孟秋遙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婚紗店。
店里已經(jīng)被清了場,孟秋遙一眼就看見了端坐在沙發(fā)上的孟知潯。
她不顧店員的阻攔,闖進攝影棚,一把撲到孟知潯的懷里,顫抖著問:
“孟知潯,要是沒有那場意外,我沒有改姓孟,那我們會不會在一起?”
這個問題讓孟知潯沉默了很久。
看著孟秋遙眼中慢慢聚起的光輝,他又忍不住端出了那副冷冽的表情,然后讓店員把懷里的拖走。
他站起身從高處仰望著孟秋遙,聲音里沒有一絲感情。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面起,就只把你當(dāng)妹妹,無論你有沒有成為孟家人,我們都不可能?!?br>孟秋遙忍了很久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僵硬的站在原地,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撕裂開來。
但孟知潯沒有看她。
他轉(zhuǎn)身走向穿著一席華美婚裙登場的鐘靈毓,然后將她擁進了自己的懷里。
淚水模糊了孟秋遙的雙眼,她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
那些深夜里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恩愛場景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新郎是孟知潯。
可新娘不是阮秋遙。
孟知潯攬著鐘靈毓的腰吻了上去。
那雙被店員們死死箍住的手,終于失去所有力氣垂了下來。
第九章
從婚紗店離開后,孟秋遙一直渾渾噩噩的。
她一直待在房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直到開學(xué)以后,學(xué)校為大四學(xué)生組織了山村支教實習(xí)活動,因為條件艱苦沒有人報名,輔導(dǎo)員一再催促。
孟秋遙只想離開這座城市,就主動報名去支教。
一個星期后,她就被送到了涼山深處。
這兒遠離城市,生活資源貧乏,所以孟秋遙的日子比較簡單清貧。
她白天在學(xué)校上課,晚上就躺在宿舍發(fā)呆,除此以外,她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看鐘靈毓的朋友圈。
鐘靈毓幾乎每天都在秀恩愛,孟秋遙像個暗夜偷窺別人幸福的小偷,只能靠著這些照片偷偷了解孟知潯的近況。
一個月后,孟秋遙在朋友圈里看見了鐘靈毓和孟知潯的結(jié)婚請柬。
那個夜晚,她靠在冰冷的墻邊對著那一組照片看了無數(shù)遍,泛著疼痛的心仿佛落入了虛無之中,空空蕩蕩荒蕪一片。
天大亮?xí)r,孟秋遙起身精神恍惚地拿起課本準備去上課。
天空炸起閃電驚雷,狂風(fēng)驟雨席卷而來,孟秋遙瘦得形銷骨立,身體在風(fēng)雨中都不太站得穩(wěn),趕到學(xué)校時渾身都濕透了。
她擰掉衣服上的水走進教室,剛在黑板上寫下課文名,就聽見外面有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泥石流來了!泥石流來了!快跑啊!”
孟秋遙看著屋子里幾十個剛剛?cè)雽W(xué)的小孩,昏沉的頭腦突然就清醒了。
狂涌而來的洪水已經(jīng)接近她大腿的位置,孩子們無路可逃。
孟秋遙讓他們都站在課桌上,然后一個一個地把他們背到山坡上。
附近住的幾戶村民趕來幫忙,很快就把孩子們都轉(zhuǎn)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孟秋遙松了一口氣,她開始清點人數(shù),但數(shù)來數(shù)去都差一個人。
她的心咯噔一下就沉到了底。
“孟老師,是小山?jīng)]出來!”
小山的母親是個殘疾人,知道自己孩子還在學(xué)校里后哭著要往水里跳,被幾個人強行拖住。
眼下洪水已經(jīng)到了肩膀上,大人們都不敢再下去,大家聽著小山母親悲痛欲絕的嘶吼,臉上都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孟秋遙卻有些恍然,她忽然從小山母親那張絕望的臉上,看到了自己母親的影子。
媽媽當(dāng)年知道要和自己天人永隔時,也是這么痛苦嗎?
孟秋遙不知道,但她義無反顧的跑下了山坡。
不顧眾人在身后的阻攔,她冒著大雨,淌著洪水往學(xué)校的方向走去。
孟秋遙爬到二樓,在辦公室的角落里找到了正害怕的大哭的小山。
她連忙抱起孩子就往樓下沖去。
木質(zhì)的房屋在洪水的沖擊下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一塊木頭從高處落下來,將孟秋遙砸倒在樓梯上。
“快跑!”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懷里的小山拋到水中,緊隨而來的幾位村民將孩子牢牢抱住。
又一塊木板落下來砸到孟秋遙頭上,她的意識慢慢變得模糊。
緊接著第三塊,第三塊,接二連三的砸了下來。
“孟老師!”
耳邊傳來村民們的尖叫聲和木板砸落的重擊聲。
粘稠的鮮血順著額頭落進洪水之中。
孟秋遙的眼前一片血色,全身上下的骨頭仿佛都被砸碎,無一處完好。
她忽然意識朦朧的想到,今天可是孟知潯的大喜之日啊,她還沒來得親口送上祝福呢。
就要這么死了嗎?
孟秋遙不甘心,可她……沒有辦法。
她強撐著睜開眼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給孟知潯發(fā)了兩條信息。
“祝你新婚快樂。”
“哥哥。”
山里信號不好,兩條消息旁邊的白圈轉(zhuǎn)了很久。
看見紅色感嘆號出現(xiàn)的瞬間,孟秋遙強行撐起來的那口氣一下就泄盡了。
孟知潯,這是我第一次叫你哥哥,
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徹底放棄了,所以,你要幸福。
大滴大滴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流下來,鮮血滴落在手機上,將那一點紅色徹底蓋住。
伴隨著驚雷聲,孟秋遙就這樣閉上了雙眼,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