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欽眼底劃現(xiàn)一抹深深的不可置信。
白雪頂著壓力，跪在地上為我求情。
“皇上，娘娘根本不知貴妃艾草過敏，求皇上放過娘娘吧！”
我讓白雪住嘴，繼續(xù)跪在地上。
良久后，他別過臉，咬著牙說：“你以為，以退為進朕就會原諒你嗎？”
“月娥，你真以為朕不敢廢后嗎？”
我搖頭，斬釘截鐵。
“皇上，月娥是認真的?！?br>
“此事卻為月娥失職，理應(yīng)受到懲罰，不僅如此，月娥還該向貴妃道歉?！?br>
我的話一出，周欽。
了，眼底浮現(xiàn)一絲復(fù)雜。
白雪也被我的話嚇到，仿佛在看一個失心瘋女子。
我面露疑惑：“為何如此看著我？
本宮貴為后宮之主，卻不記得妃嬪禁忌，還差點害死未出生的皇嗣，如此過失，難道不該受到懲罰嗎？”
“我貴為后宮之主，理應(yīng)以身作則，才能驚醒天下女子恪守本分?！?br>
我說完，看著周欽又說了一句。
“皇上，您一會兒是不是要到貴妃宮里去，臣妾隨你一起，本宮去同妹妹道歉，您就能廢了臣妾……夠了！”
周欽黑著臉，呵斥。
“月娥，朕不管你又在耍什么幺蛾子，此事下不為例！
再有下次……”他甩甩衣袖，目光中帶著警告。
“再有下次，朕絕不留情?！?br>
周欽說完，黑著臉摔門而出。
我癱在地上，看著他的背影，很疑惑。
我方才的解決方式不好嗎？
周欽為何又生氣了？
白雪跑過來替我處理傷口，心疼得直掉眼淚。
“皇上也真是，看著娘娘受傷還如此絕情，奴婢以后再也不要替他求情了！”
白雪的話，讓我想起從前。
周欽從前，對我是極好的。
我記得，有一回在后花園蕩秋千。
我不小心摔破了皮。
他就捧著我的手心疼個不行。
太醫(yī)都輪著叫了好幾回。
他焦急地問太醫(yī)，會不會留疤，骨頭有沒有受傷。
我當時笑他小題大做。
他捏著我的鼻子說，我的事在他那兒，都是大事。
……“白雪，人心是會變的?！?br>
“我只是皇上眾多嬪妃中，其中一個而已。”
“特殊的是我是大周的皇后，皇上的賢內(nèi)助，我是天下女子的典范?！?br>
“我不能有一己私欲，我要當個母儀天下的好皇后。”
4.周欽沒再來過我的寢宮，那日之事好像就這么過了。
白雪說貴妃本欲來鬧，結(jié)果周欽直接賞賜了許多奇珍異寶，還許貴妃回家探親。
貴妃高興壞了，出宮多日至今未歸。
我頷首沉思。
如今貴妃懷孕，無法伺候周欽。
周欽又對宮中其他人不感興趣。
是時候給周欽選些妙齡女子進宮了。
“白雪，你去準備一下京城貴女的花名冊，本宮拿給皇上挑挑?！?br>
白雪什么也沒說，直接去了。
從前太后逼著我給周欽選妃。
我不樂意，常把自己哭成淚人。
現(xiàn)在想來，白雪那時應(yīng)該挺心疼我的。
現(xiàn)在好了。
我只是個好皇后。
選秀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兒，我忙得暈頭轉(zhuǎn)向腳不沾地。
周欽突然傳我去金鑾殿。
我想著準備得也差不多了，順道將花名冊帶了過去。
御書房內(nèi)，周欽正襟危坐，貴妃站在一旁研磨。
我向周欽行禮，忍不住多看了貴妃幾眼。
她可真不容易，懷著孕還要伺候周欽。
我攥著花名冊的手緊了緊。
看來選妃之事得提上日程了。
“皇上，聽聞姐姐打算替周欽選妃，臣妾特意從家中趕回來了呢。”
貴妃噙著我，眼神里帶著些狠辣和怨毒。
“皇后娘娘，您就如此容不下臣妾嗎？
非要將皇上從臣妾身邊奪走？”
我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她會這么說。
難道她愿意大著肚子服侍周欽？
這未免也太辛苦了。
我朝周欽望去，發(fā)現(xiàn)他盯著我?guī)е┯鋹偂?br>
愉悅？
愉悅就對了！
看來本宮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我信心滿滿，大膽獻策：“皇上，臣妾為您選了些貴女，正打算同皇上商量呢，擇日不如撞日，正好貴妃也在，臣妾也不用去請了。”
此言一出，貴妃率先急了。
她晃著周欽的胳膊嬌嗔，語氣很是委屈。
“皇后娘娘，臣妾肚子里懷的可是大周的第一胎龍種，容不得任何閃失，娘娘貿(mào)然選秀女進宮，沖撞了可如何是好？”
我擰著眉，思索片刻。
“貴妃說得對，不如就賞貴妃禁足一年，直到胎兒生下，如何？”
我這一招，可全是為了保全貴妃擔(dān)憂之事所說。
貴妃卻氣得七竅生煙，拽著帕子抖個不停。
周欽看了我一眼，扭頭對身旁的貴妃說：“你先回去吧。”
貴妃泫然欲泣。
周欽半哄半送：“乖，朕會替你做主。”
貴妃走前，瞪了我一眼。
御書房內(nèi)，僅剩我與周欽兩人。
他走過來牽起我的手，語氣溫和：“月娥，別氣了，朕這段時日是冷落你了，往后補回來好不好？”
我有點疑惑，福了福身。
“皇上，臣妾沒生氣，臣妾只是在盡皇后之責(zé)?！?br>
“臣妾生不出來，貴妃有孕，偌大的后宮皇上不喜歡那些妃嬪，自然是要選新人進宮服侍皇上，方能保證大周子嗣延綿，長治久安……”我滔滔不絕，周欽的臉色越來越黑。
“夠了！”
他一步步朝我緊逼，眼底帶著盛怒。
“月娥，朕讓你當個好皇后，沒讓你把朕往外推，你如今這樣，可是在怪朕？”
我呆了一下，下意識屏住呼吸，呆呆道。
“皇上，您不是最喜歡妾身這樣了嗎？”
從前，是他常說讓我別纏著他的。
怎么如今，我不再纏著他。
他反倒不適應(yīng)了。
我有些想不明白。
周欽望著我，眼神中帶著些沉痛：“你果然在怪朕?！?br>
“月娥，你終究是朕的皇后，朕此時最在意的人就是你，別鬧脾氣了好嗎？”
我趕緊向他行禮，“皇上，妾身沒有在鬧。”
我變成了他最喜歡的樣子，這怎么能算鬧呢？
周欽氣急，一把將我從地上拉入他懷中。
“月娥，是朕錯了，朕向你道歉好不好？”
“明日來御膳房陪朕用膳？”
他溫言溫語，似從前那般哄我。
我記得，從前我最吃他這套了，無論吵得多激烈，只要周欽軟下語氣來哄我。
我都能原諒。
可如今，我只覺得這一切不合規(guī)矩。
我慌了，掙脫他的懷抱趕緊下跪。
“皇上，哪有您向臣妾道歉的道理，您讓臣妾陪您吃飯，是臣妾的福氣?！?br>
咣當一聲，散落一地奏折。
我抬起頭，只見暴怒中的周欽，抬手又將身旁的玉壺往地上砸。
清脆聲響起，碎片散落一地。
“月娥，你就非要朕求你？
朕是九五至尊！
你別仗著朕離不開你就為所欲為！”
“選秀之事暫停，給朕滾回坤寧宮禁足半年?！?br>
周欽冷言冷語。
我想了許久，也不知自己為何莫名其妙被他關(guān)了禁閉。
5.半年說得久，其實也快。
我每日在坤寧宮抄經(jīng)祈福，謹遵皇后之責(zé)。
無人打擾，格外清靜。
周欽一次也沒來過。
我想他必是忘了我這個皇后。
如此也好。
我做了這么多錯事，他若將我廢除，我自是毫無怨言的。
半年之期的最后一天。
我忽然病倒了，來勢洶洶。
腦中好像有個人在呼喚我，告訴我這場病不是一件壞事。
只要我死了，就能解脫了。
所以，在貼身侍女白雪去太醫(yī)院求藥空手而歸時。
我勾起唇角，柔聲笑笑。
“沒事的?！?br>
她紅了眼眶，趴在我床邊哭泣。
“宮里的人都太勢利眼了，她們一見是皇后娘娘拿藥，全都借口自己不擅長治，就怕開罪了貴妃！”
“皇上也真是，明明在意娘娘卻還是將娘娘丟在坤寧宮禁足半年，難道就不怕娘娘心寒嗎？”
白雪哭得稀里嘩啦，說了好多好多這半年以來我受的委屈。
我心疼地摸著她的頭。
傻白雪，若我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嫁的是平常人家的郎胥，我自是可以委屈的。
可偏偏我是皇后，我的身上背負著國家與責(zé)任。
我不能任性。
想到這，我愣了愣。
腦子里好像有人在將這些話塞給我。
我好像，原本不是這么想的。
6.我病得越來越重了。
嚴重的時候好像還會咳血。
白雪去太醫(yī)院求了好多次，心軟的太醫(yī)才悄悄塞給她藥材。
我喝下去，并無好轉(zhuǎn)。
她急得不行。
“娘娘，咱們?nèi)デ笄蠡噬虾貌缓茫?br>
皇上那么愛您，不會舍得看著您去死的?！?br>
我搖頭，拼勁力氣拽住她的袖子。
“白雪，算了吧?！?br>
我只覺得自己現(xiàn)在好累，好想閉上眼好好休息一番。
剎那間，天旋地轉(zhuǎn)，我徹底失去意識。
警告！
宿主休眠成功！
AI程序抽離進行時——抽離成功，宿主精神狀態(tài)佳，于一周后脫離。
7.我清醒時，人在坤寧宮。
周欽坐在我身旁，滿眼的紅血絲，像是一夜未眠。
他見我清醒過來，雙眼流下熱淚，下意識失聲。
過了許久，他才從咽喉中擠出那句：“太醫(yī)，太醫(yī)呢？
快來——”我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
這般為了我，失去神采，失去理智，失去風(fēng)度的時刻。
我睜著眼，卻說不出口。
太醫(yī)說，我已經(jīng)病入膏肓，救不活了。
周欽砸了一地的東西，扯著太醫(yī)的領(lǐng)子怒吼：“若治不好月娥，朕讓你們?nèi)颗阍幔 ?br>
地上跪倒一片，戰(zhàn)戰(zhàn)兢兢。
他跌跌撞撞，越過人群往我的床塌撲。
“月娥，你同朕說說話，你怎么病得這么重，你怎么不告訴朕？
你怎么能不告訴朕呢……”我的袖口有些濕潤，面前的周欽雙肩顫抖。
他哭得毫無道理，倒叫我有些意外。
周欽何時將我看得如此重要了？
他向來是嫌我煩的。
看來在我離開的這些時日，AI確實博得了他許多歡心。
嗓子有些啞了，我看了白雪一眼。
白雪里面會意，倒了一杯茶遞進我手中。
周欽蠕動著雙唇，有些懊悔，好似在怪自己，怎么沒看懂我的意思。
我有些累了，擺擺手。
白雪哄著眼眶，不忍心地對周欽說：“皇上，娘娘說她累了想休息?！?br>
周欽呆呆點頭，遣散了所有人。
他沒走，一直坐在床邊守著我。
我在床上癱了三日，他就這么守了三日。
向來不誤朝堂的周欽，為我破了先例。
第四日，我能下床行走了。
周欽牽著我，絮絮叨叨了許多從前的回憶。
不管我是否在聽。
宮外傳來一聲驚呼，是貴妃宮里的婢女。
“皇上，貴妃娘娘要生了！”
我一怔。
貴妃……懷孕了啊。
我看了一眼身旁緊握著我的手的周欽。
他看起來有些緊張，好像很怕我生氣一般。
換做從前，我定是會生氣的。
可如今，我快走了。
早已沒了當初想要霸占他的占有欲。
我搖頭，抽開了自己的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他一愣，將我重新抱回懷里，柔聲道：“月娥，你沒有孩子，朕將貴妃的孩子送到坤寧宮來如何？”
我還沒說話，門外的宮女大驚失色。
“皇上，貴妃娘娘可是將小皇子看得比命還重啊！
您這般豈不是傷了貴妃娘娘的心嗎？”
周欽臉色驟然大變，“她傷心，關(guān)朕何事？”
大手一揮，命人拖走了宮女。
我盯著他對我緊張兮兮的神色，只覺得男人心，海底針。
他愛你的時候，對你極好。
他不愛你時，翻臉比誰都狠。
8.我病得快死了，周欽卻愛我越來越深。
他似乎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我。
日日在我床前哭泣。
他為我張貼皇榜，尋來了許多民間神醫(yī)。
就這樣，我連著看了一個月的神醫(yī)，毫無作用。
哦，對，貴妃生了一個女兒。
她妄想偷鸞轉(zhuǎn)鳳，將女孩摔死，換個男孩。
卻被太后的人識破。
太后當即將她打入冷宮。
她不死心，命婢女來請周欽去救她。
周欽沒去。
他將自己悍在了坤寧宮。
我漸漸沒了耐心，開始遠離他，卻不想此舉更是加深了他對我的愛。
離進入下個位面僅剩三天，系統(tǒng)告訴我。
攻略值直線上升，目前攻略指數(shù)已達到100%，攻略周欽任務(wù)完成。
宿主，請你自行選擇，停留在此位面與周欽相伴一生，或繼續(xù)隨我進入下個位面。
我望著面前替我拭去鞋襪，為我溫腳的周欽，淡淡道：“系統(tǒng)，能恢復(fù)我的聲道，讓我同周欽說些話嗎？”
系統(tǒng)說，可以。
下一秒，我開口道：“周欽?！?br>
他雙手頓了一下，下一秒猛地抬頭，欣喜道：“月娥，你能說話了？”
“你能說話了月娥？”
他向我百般確認，我輕“嗯”了一聲。
他將我抱起，高興得像個孩子。
當晚，坤寧宮上下張燈結(jié)彩，好不熱鬧。
只有白雪紅著眼眶。
為此，周欽還特意訓(xùn)斥了她幾句。
我替她擋了回來。
“白雪只是太高興?！?br>
9.當晚，周欽繼續(xù)同我說起這些年的回憶。
我偶爾回應(yīng)他，他傻笑出聲。
說著說著，他閉上眼睛，睡著了。
我盯著他的側(cè)顏看了許久，在心中呼喚系統(tǒng)。
去下個位面吧。
系統(tǒng)向我確認：你真的要離開這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人嗎？
我說：是，他能背叛我第一次，就能背叛我第二次。
我不要有瑕疵的愛。
從不質(zhì)疑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
系統(tǒng)沉默了許久，對我說好。
當晚，我死在了周欽身旁。
死在了他覺得自己重新追回愛人，最甜蜜的時刻。
隔天，白雪拿出了我早早交代給她的鳳印，遣散了坤寧宮的眾人。
我說過的，若我離開，必定還大家自由。
遺書里，我交代白雪，讓她帶走我的尸骨。
我想葬在江南。
皇宮這個地方，累計了我太多悲傷，我不想死了尸骨還留在這兒。
周欽不同意。
他發(fā)了狂，守著我的尸體，不許任何人靠近。
宮人們沒有辦法，只好稟報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來時，他已經(jīng)抱著我的尸體守了一個月。
我都發(fā)黑發(fā)臭了，他好似聞不到一般，嘴里不停呢喃：“月娥，對不起……”太皇太后當即喊來太醫(yī)，為周欽診治。
這一診斷才發(fā)現(xiàn)，周欽瘋了。
他已經(jīng)瘋了一個月了。
太醫(yī)說，周欽失去了摯愛，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瘋了。
“造孽??！
造孽??！”
10.周欽不肯離開坤寧宮，太皇太后便命人將他關(guān)在了那兒。
宮人們給周欽點了根迷香，從他的懷中抽走了我的尸體，丟進火里焚燒。
聽說周欽醒來不見我，整個人大吵大鬧，砸壞了許多東西。
他砸的，全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
有關(guān)于我的，他全部收起來，緊緊抱在懷里。
過了許久宮人們才發(fā)現(xiàn)，他好像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
久到失聲。
只是這些，都與我無關(guān)了。
太皇太后憐憫，允白雪帶走了我的骨灰。
我葬在了溫暖濕潤的江南。
白雪守著我，在江南做起了小買賣，沒了紛紛擾擾，日子過得平靜安詳。
國不可一日無君。
周欽下臺。
還在襁褓之中的貴妃之女被迫登基，太皇太后聽政。
我在下一個位面醒來，問系統(tǒng)：“這次又要攻略誰？”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