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梆!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四更的梆子聲響起。
老人再也沒有開口,他該準備去上朝了。
數(shù)十年從未缺席的朝會,今日同樣不會缺席。
因為他還要用最后一口氣,保住這一家老小。
白明微放下手中的信與丹書鐵券,從屏風上取下朝服,輕輕給祖父披上。
祖父的背,為國操勞早早佝了。
祖父的身子,瘦骨嶙峋,已經(jīng)捏不起半點肉。
白明微不禁想,她的七哥也很瘦,當敵人的斧鉞砍在身上時,七哥一定很疼。
忽然。
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
味道在漆黑的夜里如此濃烈。
祖父自有暗衛(wèi)護佑,有血腥味而沒有任何預警。
只能說明,血是暗衛(wèi)的。
而他們,都死了。
白明微將先帝御賜的丹書鐵券鎖回機關盒中,復又抽出墻上的劍,警惕地站在祖父身邊。
老人怒笑一聲:“秦豐業(yè)那個賊子,恐怕也接到了白家男兒戰(zhàn)死的消息,所以派人來奪丹書鐵券,想斷我白家唯一的生路!蒼天無眼,讓這等奸佞橫行!“
“明微,快......“
“躲”字尚未吐出,一道寒芒乍現(xiàn),白明微手中的劍已如游龍?zhí)匠觥?br/>
她手腕急轉,數(shù)個劍花瞬間挽起,等她的身影如勁風掠至窗前時,書房里已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尸體。
她轉身,反手一刺,窗欞的明紙上綻出熾艷鮮紅的星星點點。
勁風揚起墨發(fā)飛舞,漏進屋里的瑩素流光照亮她無限清透的寒眸。
黑衣人都是一流高手,從凌厲狠辣的招式可以看出。
他們不存在輕敵,更不存在憐香惜玉。
他們是真的不敵這個深閨女子。
老人的震驚溢于言表:“明微,你......所以大軍出征前夕,你才會堅持要隨軍出征么?”
他并不知自己的孫女竟有如此高強的武藝。
白家以詩禮傳家,一眾兒孫也都浸染著書卷氣長大。
他們或芝蘭玉樹,或溫文爾雅,或謙謙君子。
但卻沒有一人,堪稱猛將。
唯有白明微,她出生時母親難產(chǎn)而死,她也因早產(chǎn)而體弱多病,被送去道觀養(yǎng)于觀主膝下。
為了擁有與常人一樣的強健體魄,她自小習武。
因白家詩禮傳家,她回來后深居簡出,只做合格的世家千金。
所以,大家都不清楚她的身手。
送別父叔兄長的當晚,白明微曾主動請戰(zhàn),隨父兄出征。
可那時,白家的男人眾口一詞,認為只要他們白家的男人還有一口氣,就該護住這個家的女人不沾風雨。
他們就算流血犧牲,也不愿意讓家里的女人上戰(zhàn)場。
這些男人中,就包括白明微的祖父。
此時白惟墉忍不住在想,如果當初沒有固執(zhí)己見,應允孫女披甲遠赴沙場。
也許,還能回來幾個。
能回來幾個的吧?
“老爺,大姑娘,發(fā)生什么了?”
當祖父的長隨青柏聽到動靜,從隔壁廂房趕來,看到滿地的尸體震驚不已。
“傳義!”
白明微忽然意識到什么,她把祖父交給青柏,提劍匆匆趕往小侄傳義的住所。
傳義是大哥的兒子,尚不足三歲。
也是白家此時唯一的一根苗子。
如果丹書鐵券沒了,白家失去的是先帝的庇佑。
但要是傳義沒了,祖父一定挺不過去。
白明微心亂如麻,像一只發(fā)狠的豹子,以最迅捷的速度狂奔,卻,止步院子。
原來,院子里站著一個人
清輝灑下,涼涼如水。
月光之下,那人——
一襲白衣,不染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