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不是為了自家恩怨大鬧不休的時候,夢月和李珩,還有山下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在劫難中等著救贖。
我已經(jīng)為了白家這事兒耽誤了許久,萬不能再拖下去了。
柳妄之垂眸看著跪在他面前的我,大抵是沒想到我會這么倔,他微微挑了挑眉梢,淡道:“起來,跟我走?!?br>
說罷衣袂輕輕擦過我的身側(cè),從我旁邊略過。
我猛地回頭,看向那抹高挑修長的背影,急促地問:“去哪兒?”
柳妄之在山間小道邊頓住腳步,微微側(cè)頭,下顎線如工匠精心削過的美玉:“下山,救人。”
他答應(yīng)了!
我積郁在胸的一口氣終于散了,當(dāng)即舒展眉頭,麻利的從地上站起來,腳步輕快的走到他身旁站定。
我爸聽到柳妄之答應(yīng)救人,苦作一團的五官突然展開,剛要從地上站起來打算跟著我們一起走,就見柳妄之涼涼地看過來,漫不經(jīng)心的道:“誰準(zhǔn)你起來了?!?br>
我爸一愣,又重新跪回去。
“焚香三天,半刻都不許少?!?br>
明月照亮前路,柳妄之淡淡收回視線,邁開筆直的長腿,信步往山下走去。
我沒有去看我爸,目視前方,緊跟柳妄之身后。
下山的路安靜極了,偶有清風(fēng)拂過草叢,響起輕微的“沙沙”聲。
我和柳妄之一句話也沒說,像是在看誰能比這夜色更加沉默。
我腦海里飛速閃過很多東西,例如爺爺那一輩的捕蛇人若在后山得罪的不是柳妄之,那究竟又是得罪了什么東西,才會一代又一代的遭到報復(fù)?
那位患了老年癡呆的大爺是否知曉的就是其中的秘密,所以最后才不得善終?
至于我,若這場劫難并非因我而起,那我在這場劫難里究竟有什么作用?蛇珠的主人若不是柳妄之,那他又為何非要頂著柳妄之留在我的標(biāo)記,冒著得罪他的風(fēng)險來得到我?
這些新的舊的令人發(fā)愁的疑惑通通都纏在一團,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讓我陷入迷林一般困頓不已。
走著走著,一道目光落在我的側(cè)臉,然后聽到身旁那人醇沉如酒的嗓音忽然響起:“之前問過你的問題,我想再問一遍。”
“什么?”我惘然偏頭,不解的看向他。
柳妄之眉目清淡,長睫半垂著,在眼瞼下透出一小片疏影。他說:“白汀月,你為了白家和林秀村甘愿當(dāng)這個還債的人,真的值得么?”
問得好,值得嗎。
我頓足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又往前走,目光望著山腳下那片灰朦的村莊,輕輕嘆了口氣:“值不值我不知道?!?br>
“但是我出生在這,哪怕這里的泥土再污濁不堪,但是,我的根就在這里?!?br>
身后的腳步忽然停了,我轉(zhuǎn)身回眸,向著那抹風(fēng)華斐然的身影望去。
柳妄之什么也沒說,一雙狹長微挑的桃花眼安靜地注視著我,然后緩緩朝我張開雙臂,敞開了懷抱。
“若是覺得累了,可以過來?!?br>
“我就在這里。”
明明只是一兩句語氣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話語,但落進耳朵里的時候,卻好像是擁有著什么能撫平人心的魔力。
我就這么怔在了原地,心臟像是忽然被捏了一下,不痛不癢,有些微微的麻。
“不來?”柳妄之長身玉立在路邊野松下,眼梢挑著點散漫,山間明月掛在他身后,將他的輪廓勾勒出一片虛影。
“那罷了。”
我見他作勢要放下敞開的雙臂,忽然一急,腦子還沒想出要做什么決定,雙腿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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