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住手！”
孩子們紛紛望去。
只見春雨滿臉厲色，隨即呵斥道：“娘娘鳳駕在此，你們在此驚擾，該當(dāng)何罪！”
姜明珠神色諱莫，輕輕凝視著春雨，而一旁的秋月則也是驚了又驚，似乎完全沒料到春雨會站出來說話。
梁玉家中風(fēng)頭正盛，一群孩子以他馬首是瞻，又是個不懂事的輕狂年紀(jì)，囂張道，“你是哪個宮里的娘娘？也敢管小爺?shù)拈e事！”
春雨從小侍奉姜明珠左右，她早已看出主子的猶豫掙扎，想來主子善良，又是個不肯惹事的性子。
與其讓主子日后后悔，不如自己先出了這個頭。
春雨眉眼一橫，“小小年紀(jì)竟然如此不知禮數(shù)，見了皇后娘娘，也敢如此狂妄？”
一聽是皇后娘娘，孩子們紛紛嚇破了膽。
在這后宮之中除去皇帝之外，自然皇后最大。
他們紛紛跪下叫：“皇后娘娘萬安。”
梁玉覺得面子盡失，不服氣地叫喚，“皇后娘娘算什么！我母親是尊貴的長公主，我的舅舅是當(dāng)朝皇帝！”
姜明珠眼睛瞧向梁玉，記得上一輩子，梁家便是恃寵而驕，后被重罰，不成氣候。
她清透漆黑的雙眸藏匿著冷寒，輕輕瞇了眼。
梁玉哽住，不由心生膽寒，發(fā)虛閃躲過視線。
姜明珠眸光從梁玉挪過，眼風(fēng)又掃過了一眾人。
這群欺軟怕硬的孩子們，像是老鼠見了貓似得嚇得不敢說話了。
最終，她的視線終于落在那瘦弱孩子的身上。
此時的楚稹也不過六七歲，春寒料峭，他依然身著薄衫布衣，瘦弱的像一只奶貓，比起這些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小姐，他的身量顯得矮小許多，一看便是常年吃不飽飯的模樣。
但那雙稚子的眼睛本因純真無知，卻充斥著陰冷、孤僻。
他的眼睛望向了她，小嘴緊緊抿著一言不發(fā)。
姜明珠神色恍惚起來，仿佛看到十幾年后他的臉，心臟處那漫延而來的痛與恨，手指緊緊地抓住步輦。
半響，她一聲：“走！”格外艱難。
春雨似乎沒料想到，“娘娘？”
姜明珠眼眸泛紅，將那翻江倒海地恨意掩下去，“本宮說走！”
春雨這才意識到自己辦了錯事，一旁秋月機(jī)敏連忙吆喝眾人，“起駕宣政殿！”
步輦重新行進(jìn)，宮女和閹奴們紛紛跟隨而去。
楚稹望向那朱紅宮道之中，步輦上女人身形薄瘦，長風(fēng)自渡萬里，柳絮縹緲，落英紛飛。
她如同天地間的一滴朱砂，漸漸地散去。
直到拐進(jìn)宮角，最后一個眼神也沒有再給與他。
楚稹幼小的手指攥緊。心口處微微地抽痛，很淡但又如此的清晰。
為什么他有種感覺，他好像認(rèn)識皇后娘娘很久了……
梁玉罵罵咧咧地道：“忒，真是晦氣，別讓小爺再看到你！”一腳將楚稹踹翻之后，吐了一口唾沫星子便走了。
楚稹摔倒在地上，卻依舊沉默。
只是他想到了那為皇后娘娘的眼神。
恐怕那位千尊萬貴的娘娘，也與這些人一樣，避他如蛇蝎吧。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拍走褲腳上的泥，又看了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米飯，肚子也跟著叫了起來。
楚稹麻木地收回視線，折返回了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