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程十鳶站在窗前,冷眼旁觀著將軍府中的笙歌燕舞,眾人皆知,程府二小姐出嫁,嫁的是晉國戰(zhàn)功赫赫的威武將軍霍堅。
將軍府內(nèi)慶祝的煙花放了一整夜。
兩個月前,逍遙王李宸起兵謀反,程氏一族身為姻親也被當(dāng)今丞相景寧殺的只剩下一個落魄的二小姐。
如今這個落魄的二小姐也成為了當(dāng)今圣上用來制衡將軍府的一柄利劍,讓她去給霍堅做妾。
程十鳶身著鳳冠霞披,面無表情地看著城樓下的迎親隊伍。
轉(zhuǎn)角處站著一雙銀白色的長靴,本來還在攙扶著程十鳶的丫鬟們身子立馬一抖:“參見丞相?!?br>
“都下去吧?!蹦锹曇羯硢〉统粒捯粢宦?,眾人都趕緊低著頭離去。
景寧站在她的對面,一身白色長袍,劍眉鷹眼,明明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程十鳶卻覺得冷的渾身一個激靈。
面前的程十鳶一身紅衣,明媚動人。
他伸手想要摸一下她遮面的珠簾,程十鳶微微皺眉,眼里閃過一絲厭惡。
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遲疑了一下,隨后停下,自嘲一般的笑道:“差點忘了,我這雙手,是沾了你們程氏一族血的手?!?br>
他的瞳孔幽深,聲音低沉暗?。骸澳阆胱屛宜绬?,給你的家人報仇?”
“那是自然。”程十鳶毫不遲疑,嘴角還帶著一絲冷笑。
聞言,景寧肩頭聳動,竟笑得不能自已。
陽光透過墻上的喜字,打在了他的臉上。
管事的這時候過來說:“丞相,吉時到了?!?br>
景寧聞言,身子頓了一下,轉(zhuǎn)身離開。
城樓下,一身喜服的霍堅打馬而來,身后是長長的迎親隊伍。
程十鳶站在城樓上,冷眼看著下面的隊伍,風(fēng)吹起了她紅色的衣袍,美的無法用言語形容,但是此刻的她神情堅定,一字一句地說:“我,乃程氏最后一個族人?!?br>
哪怕就剩下我一個人,也不是可以讓人隨意踐踏的。
“二小姐!”管事一聲驚呼,正準(zhǔn)備下樓的景寧也是飛快轉(zhuǎn)身。
但是卻只見鳳冠掉在了地上。墻頭上飄舞的一縷紅衣也是轉(zhuǎn)瞬不見。
風(fēng)吹過來,程十鳶好像聽見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看是誰在喊她,就如同紙鳶一樣跌落在地……
她想,大概她的一生,也就如此了吧……
……
好冷啊,這是地府嗎?
她費力的睜開了眼睛,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卻又好生熟悉,這是哪?
她想動一動身子,卻發(fā)現(xiàn)渾身僵硬,她此刻卻跪在雪地里。
并且天寒地凍,她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衫,她冷的縮了縮脖子,正想要站起來,就被一個聲音喊?。骸罢l允許你動的!”
程十鳶回頭看去,走廊盡頭是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這個小姑娘看著卻很熟悉,她穿著狐貍毛的大貂,手中捧著暖爐。
程十鳶沒打算理她,掙扎著準(zhǔn)備站起來,她的手腳已經(jīng)都凍僵了,那少女見她并不理會,柳眉倒豎,便沖過來,手中拿著鞭子。
“你是誰?”程十鳶皺眉問道。
那少女似乎沒有意料到程十鳶會這么問,臉上閃過驚訝,心道,她這是跪傻了嗎?
“誰允許你站起來了,接著給本小姐跪下!“
小姐?
程十鳶莫得想起來,是啊,這分明是從小到大一直欺負(fù)自己的大姐程曉瑜啊。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這……分明是自己十二三歲的模樣,顧不上深究為何自己會跪在這,而是抓住程曉瑜的手,急切的問:“現(xiàn)在是何年何月?”
程曉瑜一臉嫌棄的甩開程十鳶的手,“放肆,憑你這臟手也敢碰我!”
程十鳶皺了皺眉,好像隱約想起來了什么。
她十二歲那年,偶然路過在后花園賞雪的程曉瑜叫住,她當(dāng)時在伸手夠樹上的一支梅花,讓程十鳶扶著,但是還是夠不到,便跳起來伸手夠,沒成想,卻摔了一跤,她當(dāng)即疼的哇哇痛苦。
當(dāng)她的母親,也就是如今的嫡夫人和一眾人趕到的時候,都以為是她故意推了程曉瑜,然后就被告到了她的父親程青山那里,可是她的父親公事繁忙,沒有閑心管府里的這些事,就只一句罰她跪下給程曉瑜賠罪,可是卻沒說罰多久。
這件事,是她的父親罰的,程十鳶的手在袖口里握了握,最終還是繼續(xù)跪了下去。明明地上的雪這么涼,可是程十鳶卻絲毫感覺不到冷。
不知道跪了多久,有沉沉的腳步聲踩著細(xì)碎的雪而來。
只聽見一個嬌俏的聲音奔過去,撲進了男人的懷里:“父親~”
“瑜兒,我聽說你今日受了傷,現(xiàn)下如何,可還疼?!鳖H有威嚴(yán)的聲音傳來,言語中還帶著些寵溺。
“疼,可疼了,父親,今天的雪又大,真的又冷又疼?!背虝澡は破鹆诵渥?,露出手肘處一塊紅印。
程十鳶一直低著頭,當(dāng)男人走近的時候,原本塌下去的肩膀想要挺直,卻怎么也使不上力。
可是,腳步經(jīng)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卻并未停留……
屋里的程曉瑜歡快的圍著男人跑來跑去,旁邊的夫人嗔怪:“瑜兒,都多大的人了,還一直纏著你的父親?!?br>
“無礙,瑜兒還是個小丫頭。走吧,進屋里去,可別凍壞了。”一身藏青色衣袍的男人牽著程曉瑜的手踏進了屋里幾人說說笑笑,真的好不溫馨。
程十鳶凍得嘴唇發(fā)紫,睫毛上都落了雪,耳邊那一家三口說說笑笑的聲音也漸行漸遠了。
她低下頭,耳邊的風(fēng)聲呼嘯而過,雪花落在了她的脖頸上。
真的好冷啊 。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倒在了漫天的雪地里。
朦朧中,耳邊似乎傳來了母親溫柔的叮嚀,“我的阿十,乖,吃糖,吃糖就不疼了?!睖厝崴扑穆曇魝鱽?,好像有人在輕輕拍著他的背。
“我的阿十,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br>
那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在等著自己,還在自己熟悉的聽雨閣等著她。
程十鳶閉著眼,淚水順著眼角劃過。
既然老天讓自己重活一世,那么這一世,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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